果不其然,他驾马而来的时候,二楼有一处房间的灯是亮的,赶紧绕到后门直奔二楼。
沈妙在窗户旁边,看书也是意兴阑珊,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里格外明显,她赶紧起身把窗户关着,吹熄的房间的烛火,一溜烟儿跑到床上躺着。
薛直来到二楼的楼梯口,看着灯火在一刹那间熄灭,心跳了半拍,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迈出去的脚步顿住了,然后静悄悄的。
“妙儿,你睡了吗?”
薛直隔着门轻声问道,并没有动手叩门。
“嗯。”
沈妙把自己整个人窝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她努力按住自己的手掌心,这样才能不马上冲出去,把所有的话问个清楚。
我都记下了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请大夫,我想进来看你一眼。”
薛直觉得她整个人都有些奇怪,态度有些冷淡,完全不像平日里热情活泼的样子,有心细问,莫不是最近衙门事情太多,总是外出没有顿顿陪她,她又胡思乱想呢。
可是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沈妙还是好好的,越想越不对劲,薛直就想把门推开,沈妙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可能是今日事情太多了,有些累,我已经歇下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沈妙觉得现在不适合和他见面,还是冷静一下比较好,宋岩打探的情况可能是林菀特意让他知道的,实际情况是怎样,不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辞,虽然关于林菀的事情,问薛直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
如果不一致,多此一举两个人之间又会心生怀疑,若是一样,那在她的心口无疑又是扎了一刀,她打开信的时候,觉得自己早已鲜血淋漓,不能再去冒险了。
“我明日要去二龙山,可能要几日才回,你要保重自己。”
“二龙山,那不是土匪窝吗?”
沈妙虽然不出门,这三门镇附近方圆几十里的事情她都有所耳闻,据说那里是土匪聚集地,官府派了好几波人去围剿,都不见效果,空手而归,他这次去,必定是一场硬仗。
“天旱,粮食紧张,他们现在都直接下山来了,周围无数的百姓遭殃,我们打算和附近的衙门一起合力围剿,也算为百姓除害。”
在薛直看来,左不过是一些占山为王的草寇,都是寻常百姓活不下去了,哪里比得上在战场遇到的敌人,那都是严格训练的正经军。
“那你注意安全,不必处处以身犯险,观察清楚了再出手,若是有个损伤,我必定不让你进门。”
本来还想着存心躲避的沈妙,一听他要去剿匪,也顾不得心中的不自在,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冲到了门口打开后,就那样直愣愣的看着薛直。
“夫人吩咐莫敢不从,你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沈记粮铺的生意,你也不要太过劳累,每日一副的药记得要喝。”
薛直本想搂她入怀,自己风尘仆仆的,就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滑下来的衣服给她披好,沈妙有些不自在的躲了躲,到底动作不大。
“我都记下了。”
沈妙点点头,冲他他笑了笑,然后迅速敛起笑容,低垂着眼帘,不让人看清楚她的清楚,此刻她的内心复杂,精神有些恍惚。
“进去歇着吧。”
薛直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往门里推,沈妙没有回头,就那样把门关上,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床边,她却再也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看着她毫不犹疑的动作,薛直心生疑窦,站在门口片刻,里面的动静不大,却瞒不过他,他想伸手再次叩门,到底是忍住了,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沈妙心事重重,到了下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薛直却是一夜未眠,回了沈宅,睡在那张熟悉的床上,上面似乎还有沈妙的气息,他就搂着被子,平躺着直到天亮。
借酒浇愁
薛直收拾了一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才骑上马,纵身而去。
沈妙早上喝了药,交代了芍药一遍,骑着毛驴去了青山书院,走到城门口,听到后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可她一点心思都没有。
一整天在书院里,也是精神不集中,好几次都神游天外,勉强挨到了结束,拿起东西就走了,叶准观察了她一整天,有心和她说几句,无奈人就没了踪迹。
叶准坐着马车,远远的就看见沈妙骑着毛驴,她就坐在上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路都不注意看,差点儿从驴背上掉下来。
“沈公子。”
叶准吩咐随从加速赶上去,他掀开马车帘子喊她,沈妙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他。
“叶公子可是有事?”
“有事的不是我,是你啊,要不你上来我送你一程吧。”
叶准看她这样,神游天外的,恨不得把她直接拉上马车来。
“我们不顺路,你先走吧。”
沈妙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对他笑了笑,然后把毛驴赶到马路边,目送着他离开。
叶准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无奈的叹气,还是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才放下车帘。
走在他们后面的陈冲和冯谦,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到了城门口,往左边是沈记食铺,中间是粮铺,右边就是沈宅,可是沈妙哪里都不想去,在街上晃悠了半天,还是回了沈宅。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发现有人用马车装着兰花,还用雨棚遮阴,旁边跟着一个人拿着水壶,一路小跑跟着,沈妙虽然不识货,看着他们这样小心翼翼,肯定是名贵品种。
那人问旁边的人送去哪里,说是去城郊的院子上,沈妙一听知道是林菀现在住的地方。
这些花是她自己买的,还是薛直为他安排得,沈妙不想知道。
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兰花簪子,还有关于林菀的那封信中所言,她最爱兰花,家中的花圃里特意找人种了不少,还有好多都是薛直从别处帮她寻访而来,花了不少功夫。
这些兰花,此刻在她眼里,特别刺眼,恨不得全部扔到河里去,她双手紧握缰绳,都在手掌心勒出了印子,还是舍不得松开,还是毛驴耐不住疼,叫唤了几声,她才撒了手。
路边有不少摆摊的,沈妙就这样下来,叫了两坛酒,几个下酒菜,就在那里自斟自饮。
她的酒量不好,辛辣刺激的酒水喝下去,她一口喷了出来,惹得周遭的人笑话,不会喝酒还要出来。
酒水的刺激,加上众人的调笑,沈妙脸涨的通红,重新倒了一碗,一口闷下去,她还是受不了这个味道,赶紧把嘴捂着,慢慢的把酒咽下去,浓重的苦涩,也挡不住心底的疼痛。
她吃了几口菜,把酒味儿压了下去,头就有些晕乎乎的,她晃了晃,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碗,她已经慢慢适应它的味道。
沈妙一碗接一碗,整个人浑身软绵绵的,眼前有了重影,看什么都是模糊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胸口里似乎有火在烧,让她只想找个地方吐出来。
你这是何苦呢
“你这又是何苦呢。”
宋岩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生不如死,烂醉如泥,让他心疼不已,昨天沈妙和他说没事,他不放心就派人一路上跟着她。
他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沈妙已经喝了有一会儿了,他希望身体的疼痛能够缓解心里的不适,可是他高估她了,她的酒量太差。
宋岩径直过来,沈妙已经醉倒在桌子旁,人事不省,喊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干脆把她抱起来,上了马车。
老板赶着过来要钱,阿文丢下一锭银子就走了,老板早就认出了宋岩,忙不迭的笑脸相迎,还没凑上去就被打发了。
在暗处跟踪沈妙的两人,一人回去报信,一人紧随其后,跟着宋岩的马车。
林菀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客厅里和陆远说话,如玉走过来,在她旁边耳语几句,林菀马上没了小脸,茶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不守妇道。”
“怎么了。”
陆远是一头雾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大家闺秀如此生气。
如玉看着自家小姐,得到她的允许以后,这才把暗卫所说的话讲了出来。
“我去看看。”
陆远听她说完,脸色顿时不好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把扇子收起来,马上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