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郑伯伯。”顾飞鸟笑笑,“我带朋友来吃你家米粉啦。楼上还有房间吗?”
“有,有,今天下雪没什么客人,估计也就专心伺候你俩了,哈哈。看你脸色不太好啊,生病了?”郑伯伯今年快五十,两鬓的头发已经开始白了,家里两个儿子都从军,他也不缺钱,就是爱做米粉,所以开了这么一家小店,每天都乐呵呵的。
“太久没吃郑伯伯您做的米粉了,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头晕眼花的,”顾飞鸟开着玩笑,回头看看落青云,“我要个加牛肉的小碗米粉,你要吃什么?”
“大碗吧。”
“好嘞,你们去楼上吧,等会儿我就送上去。”郑伯伯笑着挥挥手,“小伙子要是不够吃,再跟伯伯说。”
热腾腾两碗米粉端上来,郑伯伯把门给他们关上,顾飞鸟把外套脱了,抖抖雪挂在一边:“既然是私底下给太子干活,你也是太子影卫?”
“也?你见过其他影卫?”落青云心说影卫所有人行动都鬼鬼祟祟的,影卫的存在也算是个小秘密,一般人甚至都不知道太子身边还有影卫这种东西,怎么顾飞鸟了解的就这么自然。
“见过一个,瘦瘦高高的漂亮姐姐。”
落青云的筷子稍微停顿了一下:“啊,是烟。她的话,你跟殿下走得近,见过也正常。”
顾飞鸟敏锐地抓住了落青云这短暂的变化,笑了笑:“不如来说说,你是怎么当上影卫的?之前说来皇城是想去致成馆,从一开头就是编了谎话骗我的吧?”
落青云有点不好意思,吃了一口米粉,点头算是承认了:“我五年前来皇城,不是因为什么说得出口是理由。我是来偷东西的。”
顾飞鸟瞪大了眼睛。
“现在想想,我确实趁着年纪小犯了很多错,一点没有浪费自己的十二三岁。”落青云自嘲得十分熟练,“那时候他们还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盗雀,因为我来来去去就像麻雀一样,带着东西走了,对方也没有察觉。我大概在皇城靠偷东西为生过了一年多,满大街都贴着告示让百姓当心窃贼,也是不巧吧,四年前冬天,就是这样一个下雪的日子,我走在路上,看到前面走着一个穿得比较富裕的姑娘,便顺手偷了她挂在腰上的钱袋。”
“是烟?”
落青云嗯了一声:“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钱袋没了,而那天真的不巧,路上因为下大雪,根本没有其他的人,于是立刻就来追我。我不是第一次被人发现,但是从来都是跑一段,对方追不上我,也就没事了。我没有跑那么远过,也没想到有人能追这么长一段路还是紧跟不舍,她几次都是差点抓到我被我甩下,那天真的累得我够呛,跑得喘不上气来,再也跑不动了,一回头发现她还在跟着,就这么被她抓住了。我以为我要被关进大牢,毕竟我偷了那么多东西,结果她没有把我送去官府,而是带我去见了她的师父。她说我轻功不错,若是用在正道上就更好了。我在师父身边训练了三年,最后和烟一起,正式成了影卫。落青云这个名字,也是烟帮我取的。”
顾飞鸟喝了一口米粉的汤,十分疑惑地看着落青云,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你这次说的是真话吗?”
落青云使劲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超烂。”顾飞鸟说得毫不客气。
落青云倒是不介意她给出这样的评价,一碗米粉下肚,他擦了擦嘴:“你一会儿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顾飞鸟也吃得差不多了,又喝了一口汤,被落青云这么一问,她神情顿时有些落寞:“想到处走走,但是我不知道还能去哪儿。皇城我也来了有两年了,可是熟悉的就只有香客来这一片。住处的话,现在我想住皇宫里就住皇宫里,想去致成馆就去致成馆,只要我愿意还可以随时去将军府上吃香喝辣,厉害得不得了,说给人听都会觉得我在吹牛。但是……我觉得哪里都不对,哪里都不是我家。我原本长在树上,现在被折下来插在瓶子里,没有根,心里不踏实。”
“你是想魏先生了。”
“我怎么能不想?”
落青云沉默下来,想安慰她两句,可是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偏头看到外面雪积得更厚了,落青云小脑瓜灵机一动:“不如,我们打雪仗?”
顾飞鸟脸上落寞的神情顿时一扫而空,横眉立目看上去十分愤怒,拿手在桌子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我重伤初愈,出门都要被人看着,走两步就头晕眼花,你竟然想跟我打雪仗?”
落青云也努力瞪大双眼:“你就说打不打。”
“打,当然打,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不回去了。”顾飞鸟说着就要撸袖子出去,被落青云拦下了,“怎么,不是打雪仗吗?你提的怎么还拦着我?”
“我再吃一碗。”没有吃饱的落青云十分诚实。
两个人找了个宽阔又偏僻的地儿,这时候雪已经到脚踝了,整片整片的白色上还没有留下任何一个脚印,显然没有其他人跟这二位一样这大雪的天出来玩。落青云稍微活动了一下胳膊,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蹲下去捞了一把雪,几乎是在捞起来的同时把雪大概攥了一下,不松不紧地向着对方甩了过去。落青云毕竟自小就是神偷一位,身手敏捷,轻轻松松一侧身子就躲了过去,顾飞鸟则是一跃而起一脚将雪球踢了回去。
大雪还在下,落青云脚踢起来地上的雪,那些原本已经落下来的雪重新飞扬起来,在两人中间形成了一面短暂的雪墙。刹那之间,两个雪球同时从雪墙两侧撞破,带着细碎的雪花拖着白色的小尾巴冲向对方。这两位又不是善茬,普通小朋友打雪仗都能躲好几个来回,这样的雪球等闲打不中对方。再看落青云那边,他用衣服兜了四个雪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攒的,这四个可是攒得结结实实,跟那种简简单单一攥凑起来的雪球不一样,那种落地开花铺一地,这雪球结实得很,近一些砸脸上能给鼻子打出血来。顾飞鸟还怕他吗,那雪球一冲自己过来,一把在手里抓稳顺便就握碎了。落青云手里剩下的三个雪球干脆同时扔了出去,顾飞鸟突然压低身子,向落青云这边像是野老鼠一样笔直冲过来,三个雪球就掠过她头顶飞远,没有一个起到应有的效果,落青云再次踢起地上的雪,顾飞鸟突然转变方向绕开了他踢起的雪幕,落青云抓了一把雪,冲着顾飞鸟的脸就拍了过来,顾飞鸟也不躲了,手里雪球奔着落青云面门抛出,落青云身子后仰躲过一劫,然后心里顿时感到不妙。果然立刻脚下一痛,被顾飞鸟横腿一扫直接踢翻,顿时双脚离地。
落青云一缩身子,打算就这样向后翻过去,没想到顾飞鸟动作有这么快,双手抓住了落青云腰带,直接把落青云摔在了地上。落青云躺着喘气,雪虽然不是很厚,但是这么摔下来也不是很疼,不疼也不妨碍他嘴里叭叭抱怨:“这怎么能叫打雪仗,这跟普通打架有什么区别。太野蛮了吧,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顾飞鸟咯咯笑着也躺了下来,在雪地上瘫成一个“大”字:“你以为打雪仗是什么样的,把人撂倒才是打雪仗呢,不然为什么叫打仗,你那种玩法顶多叫扔雪球。”
“行了,把我打趴下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吧。”落青云喘够了气,休息足了,聪雪地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雪,化了没化的都有,加上还出了汗,风一吹还有点冷。
顾飞鸟没有说话,落青云过去拉她,结果发现这家伙脸上挂着泪痕笑着,竟然睡着了。
爱河
雪下到下午停了,天也突然晴了,到了夜里,竟然还有弯弯一钩月亮打云后面出来,清光照雪,明晃晃的只比白天差点儿,倒是个好风景。
息宁打□□爬上了房顶,房顶上有雪,顾飞鸟不知道是不是嫌凉,竟然还带了坐垫上来,现在正抱着膝盖坐在坐垫上,缩成一个小团。夜里月光撒在雪上,倒是不用什么灯也能看得清楚,息宁把顺便带上来的厚斗篷给顾飞鸟披上,顾飞鸟拢住斗篷站起来,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一个坐垫给他:“训完小螃蟹啦?”
息宁也在坐垫上坐下:“嗯。”
顾飞鸟嘿嘿笑:“也不用这么紧张嘛,毕竟他也是好心,这够他委屈一阵子了,回头我还得再请他两碗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