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摧(31)

作者:摩多森林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息璋心脏跳得极快,让他声音听上去格外紧张,他伏地叩拜,感觉心脏要跳出胸膛了:“在父王身边多年,未能阻止他犯下的种种罪行,是一罪;在父王犯下私通敌国这一大罪时,并未与父王划清界限,是二罪;未能及时赶到护卫靖殿下,是三罪。罪人息璋深知罪无可恕,请陛下降罚,只求陛下饶过我尚且年幼的弟弟妹妹。”

皇帝终于从他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弯腰把息璋扶起来:“倒是个重感情的孩子。不过你一上来就让朕降罚,你可知道,朕的两个好儿子,可是一直在这里替你说好话希望朕对你网开一面?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息璋抬起了头,跟皇帝对视。皇帝没什么架子,笑得还很亲切,拍拍息璋的肩膀:“眉眼有几分裕王的样子。”

说完,皇帝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椅子里坐下,大声说:“依裕王所作所为本该满门抄斩,然,朕念及手足旧情,仅收回裕王及其家眷的‘息’姓,改姓‘祸’。没收裕王府全部家产,府上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充军。罚裕王妻妾子女自裕王府徒步至裕城二百里之外,准其自谋生计,即日启程。”

息璋听罢立刻叩谢天恩。

“你先别急着谢我。”皇帝语气一变,“朕特赦你不必改姓祸,息璋,朕命你从今日起,做太子护卫,听太子调度。”

息宁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但还是立刻开始那一套父皇圣明多谢父皇恩典的马屁。

现在把息璋分给自己当护卫,说明父皇是真的没有打算把顾飞鸟这条命留多久。接下来该好好想一想,怎样证明顾飞鸟跟前朝余孽不是一路人,怎样把板上钉钉的钉子剜下来,至少得让顾飞鸟活着……

“宁儿。”皇帝清清嗓子,“你在想什么?”

息宁猛地回神,磕磕巴巴说自己可能是累了,皇帝叹了口气,把刚刚他没听到的话又说了一遍:“很快就是八月中秋了,朕打算在这菊圃大宴群臣,共度佳节。你们也准备一下。”

入夜,香客来酒楼送走了最后一位醉醺醺的客人,擦干净了桌椅收起了板凳,老板娘收拾累了,一扔手里的抹布,上二楼,在楼梯上吆喝:“长汀!长汀啊!你记得关一下门!把门闩插好喽!”

顾飞鸟早就习惯了在这里打杂,自然地应了一声,在屋里收拾起自己擦试过的佩剑藏回床褥底下,擦擦手下楼。

刚把门关好、把门板放下,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时机拿捏得准到不行,顾飞鸟隔着门大喊了一嗓子关店了改日再来吧,外面的人语气倒是十分平静:“顾侍卫。”

顾飞鸟只能重新把门打开:“你来干什么?”

息璋微微低头,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陛下任命我为太子护卫,但是太子殿下说,他宫苑内没有空余的房间,便让我来这里。”

“长汀,快点把人赶走关门!也不长眼睛,这个时候来店里添乱!”老板娘尖锐的嗓音从二楼的房间里传出来,幸亏这些天没有来住店的,要是被客人听到,老板娘生意真做不下去。

“长汀?”息璋看向顾飞鸟。

“乳名。”顾飞鸟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梳洗,不然这样真就说不清楚了,她偏过身子让息璋进到店里来,把门再次关好:“老板娘,一位官爷住店,两锭银子,我先把账记下了!”

二楼那个声音立刻温柔许多:“哎哟,原来是官爷住店,我睡下了不方便,你带官爷去房间。”

顾飞鸟让息璋先等她一下,她飞快地把入账记到账本上,然后领着息璋上楼。

给息璋指明了房间,就像平日一样道了声官爷早些休息明日清早早饭会送上来,然后就要关上门出去,息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等等,顾侍卫,我有话说。”

顾飞鸟点点头:“说吧。”

“你当日有意放我逃走,算我报恩吧,今天我也劝你一句,快跑。”息璋说到这里,稍微犹豫了一下,“宫内皇子的贴身护卫最多也只有一个,而皇帝在任命你为伴读侍卫的情况下,又让我当太子的护卫,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也能够知道你现在危险了。更何况太子还让我来这里常住,仅仅只是现在还没有告诉我,在这里住着是不是要监视什么人,我想那一天应该也不会太远。你身手不错,如果能跑,就快跑吧。”

顾飞鸟十分勉强地笑了笑:“谢谢。你那天为什么不跑?”

“我的亲人当时还在裕城被扣压着,我若是逃离,他们就失去了最后一线生机。”

“现在他们安全了吗?”顾飞鸟继续往下问,息璋想了想,迟疑着点了一下头。其实他并不知道现在母妃和弟弟妹妹到底安全了没有,只知道皇帝不会直接对他们下杀手了,如果他们运气足够好,或许,他们很快就能够开始新的生活,艰苦,但是至少还活着。

“我也不会跑的,我问心无愧。”顾飞鸟笑笑,“你就在这里好好住着,该监视什么人就监视什么人,该报告给太子就报告,这里的客房还算舒适,老板娘虽脾气不好,但是手艺真的不错,是个好地方。我明天要回致成馆上课,不打扰了,你早些休息,我房间在走廊尽头,老板娘他们的房间在楼梯对面,有什么事都可以敲门。”

香客来

息璋起得早,吃过早饭之后,就拿着一个茶碗儿晃晃悠悠站在二楼的围栏周围,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底下来吃早饭的客人。早上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的,大部分出来吃早点的,都还是选择那些路边支起的摊子,不一定多好吃也不一定多干净,但是胜在便宜顶饱,那些卖力气的人就需要吃这样的东西。有些人吃饭根本不用坐下,就站在小摊子旁边,几口塞完,把钱放下就走。来酒楼吃饭的,除却就馋这么一口的,来的基本上是不上不下的那一类人,家里没有专门做饭的仆役老妈,又看不上路边那些摊子,只好到酒楼来吃。然而有一桌却很奇怪,两个男人是一起来的,现在还挽着裤脚,脚上、鞋上全是干成一片一片的泥巴,看打扮谈吐也都不像是

顾飞鸟几乎是撞开了房门,也顾不上再回头关门了,拿着包裹叼着糖饼匆匆跑出来,含含糊糊跟息璋打了声招呼,楼梯下了一半就开始往下跳,一路跑出去,息璋记得顾飞鸟今天要去致成馆上课,这么激动的样子,估计是起晚了。顾飞鸟跑了,老板娘的房间门才打开,一个妇人扭动着腰肢走出来,冲着走廊吆喝了一嗓子“长汀”,没人回应。

“刚刚走了。”息璋回头看看,昨天来得晚了,只听到了这个老板娘的声音,没有见到真人,今天才算认识。老板娘三四十岁,长得不算差,只是浓妆抹得有几分艳俗,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

见搭话的人以前没见过,老板娘笑容灿烂起来:“您就是昨儿晚上那个出手阔绰的官爷?要是我们这儿的人照顾不周,还请您海涵。看您的年纪好小啊,应该不是那些老古董的官职,是哪位皇子的侍卫吗?”

“您知道的倒是清楚。”息璋转回头去看楼下,在中间的台子上,走上来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单手抱着一把古琴。男人的衣服不是皇城这边流行的款式,看上去与裕城那边更为接近,淡青色的袖子长到夸张,一直拖到地上,在棉麻的里衣外面罩了一层浅灰色的薄纱。今早还跟这个伶人打过招呼,他似乎并不是全盲,息璋能感受到当时他确实是透过黑纱与自己对视了。

太子昨日吩咐他进入到香客来酒楼常住,那时太子重点提到说在香客楼里有一个目盲的伶人,太子只说这个伶人另有身份,对于他具体是什么人并没有多说。太子怀疑,在伶人身边,应该还有其他没有被发现的同伙,所以需要他来监视酒楼内众人的一举一动,看有谁比较可疑。那时息璋就差不多明白了,为什么在太子身边已经有了顾飞鸟,还需要他来担任这个护卫。

楼下的伶人在跑堂的帮助下安置好古琴,抚琴而歌,他的声音苍凉辽阔,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荡,更显得有了几分悲壮。这倒是息璋没有想到的,本以为在酒楼唱曲儿的,往往都是些靡靡之音,可这个男人一张嘴着实惊艳了一番,再配上古琴厚重的音色,让人觉得他只是在酒楼唱曲儿,实在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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