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门早早地打开了,所有车辇紧靠着道路两侧停驻行走,保证黑纱马车进入皇宫之后能够畅行无阻,太子息宁站在太医院大门口,眉头紧蹙,等待着黑纱马车的出现,身边站着焦急的见海公公。他早就接到消息,知道息靖大概是今天到,所以一早就派开路禁卫在侧门等待,接到黑纱马车之后直接带他们来太医院。
“你父王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变得像他一样,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息靖发着高烧,在马车里躺着,这个时候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还是看着息璋,认真地给人家讲,“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这话我不会说给旁人听,小螃蟹,你也要为我保密。”
息璋看看对面坐着的影卫,那个叫小螃蟹的娃娃脸影卫听了,特别得意地点点头:“我们主子那绝对是没法比的好人。靖殿下放心,我不会讲的。现在我们已经进宫了,马上带您去太医院。”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小螃蟹耸耸肩膀:“要把你先交给我们主子。一会儿你不要跟着下马车,我把靖殿下扶下去,你就在马车上等着,别乱动,靖殿下和我们主子都能帮你,你如果跑了,你们裕王府上上下下可能都要没命。”
息璋不作声了。
马车停下,小螃蟹先戴上他的黑色面具,然后才去掀开帘子:“主子。”
“辛苦你了,把二皇子扶下来。顾飞鸟,去搭把手。”息宁刚命令完,一边就蹦出来个长得颇眼熟的少年人,小螃蟹皱皱眉,但是没想起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见过,于是并没有多说,和这个叫顾飞鸟的少年一起把息靖扶下了马车,太医们急急忙忙出来,在见海公公一声叠一声的“哎呦我的殿下”嚷嚷里,七手八脚地把息靖抬进了屋。
“车上是裕王的长子。”小螃蟹凑近了息宁,小声说,“这次算是他救了靖殿下一命,所以靖殿下执意把他带来,并且命令裕王府所有人都在府中禁足,看那个意思,是想保住他们一家。”
息宁会意,便收回自己的令牌,叫小螃蟹退下了。
顾飞鸟还抻着脖子想看看马车里面什么样子,息宁清了清嗓子,给她吓了一跳:“顾飞鸟,别看了,到车里面去。车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他会被送到到我宫里,你在车里看好了。等二弟这边没事了我就回去,这个人,在我回去之前不能有任何差错。”
顾飞鸟早就想知道黑纱马车里面是什么样的了,高高兴兴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息宁示意车夫可以离开了。
马车里,顾飞鸟冲息璋笑笑,把车内环视了一圈:“这黑纱马车也没什么格外特殊的地方啊。”
“特殊的倒是也有一那么件,在颠簸的路上,比平常的马车颠簸得厉害许多。”息璋接下顾飞鸟的话茬,自然地往下扯了一句贫嘴。
顾飞鸟眼睛一亮,会贫嘴的人在这种地方可真是稀罕事:“你倒是个有趣的人,被抓了着实可惜,不如我把你放了吧?”
“太子说把我看好了,应该不是让你放我走的意思。我也不会走,我走了,我家里人就会有事,所以多谢你的好意,也请你不要给你自己添麻烦了。”息璋看看对面坐的这个少年,看着年纪很小,这性格和态度都不像是在宫里长大的仆从,可又穿着正经的侍卫衣服,浑身上下都是矛盾,让人觉得奇怪,息璋便多问了一嘴:“你是什么人?”
“我?太子的伴读侍卫,不像吗?”顾飞鸟耸耸肩膀。
息璋觉得这个人心里应该有答案,便没有直言相告,选择了沉默。
“你是跟息……”顾飞鸟一抿嘴,打算把说错的话吃回去,好在对面的人并不是很在意,“你是跟靖殿下一起回来的,那知不知道岳有光一案,查清楚了吗?”
“岳有光,是那个自己掏钱给百姓购买棉服棉被的刺史吧。裕王已经死了,岳刺史沉冤昭雪之日应当不远,如果有需要,我也愿意为岳刺史作证。”
顾飞鸟点点头:“岳伯伯能洗刷污名就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裕王的儿子。”
顾飞鸟感觉到了疑惑。
好消息
太子宫苑内,黑纱马车稳稳停下,车夫喊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象声词,示意他们可以下车了。顾飞鸟解开息璋脚上的绳子,本打算手的绳子也解开,被息璋拒绝了。顾飞鸟倒是很佩服他这种精神,她拿上了息璋带的箱子,让息璋先下,息璋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没有被注意到的、小小的包裹:“顾侍卫,再麻烦你帮我拿着那个。那里面有给靖殿下的花,一路从裕城带来的,丢了可惜。”
顾飞鸟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心里嘀咕这个兄弟有够乐观的,爹刚死了还能贫嘴不说,还千里迢迢给息靖带了花,该说他心大吗。知道顾飞鸟在惊讶什么,息璋没有多解释,说完就下车了。顾飞鸟扁扁嘴,把箱子挂身上,包裹拿在手里,跟着跳下黑纱马车,马车车夫见他们都下了,又吹了个长长的哨子,调转车头,奔北去了。
“走吧。”顾飞鸟看了看远去的黑纱马车,示意守卫开门,“在这等等太子殿下。他说你不能出一点差错,会有人偷偷杀你吗?”
息璋没有说话。
太子宫苑的大门关上,两个人站在院中,那里摆着新贡的大朵雏菊,细细的花瓣抱作一团,数量惊人的花整整齐齐码在地上,几乎填满了整个院子,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的花海,硬生生把两个人的眼睛里塞满了金子,塞满了火苗。顾飞鸟哒哒两步跑上去,赞叹太子还好这一口,整了一个院子的大菊花。
突然背后有一道风声,顾飞鸟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转身一挡,那一截直接在匕首的刀刃上断了,并非是什么武器,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根小木棍。
“速度不错。”息璋抛开了手里的小木棍。
顾飞鸟把匕首收起来,瞪他一眼:“别的也好着呢。没事儿别吓唬我,我害怕,想打架直接说,我又不会跟你客气。”
这时大门突然在他们背后打开,走进来的是睿护,他礼数周全地向息璋一拜:“世子,靖殿下有请,请跟我来吧。”
息璋也没多想,这就要跟着瑞虎走,结果被顾飞鸟拽住了,顾飞鸟个子比这俩人都矮一截,这个时候昂着脑袋努力用鼻孔看瑞虎:“这里是太子宫苑,想从这里带走太子的客人,还是要问问太子愿意不愿意吧?”
“顾飞鸟,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按品级你仍在我之下,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瑞虎冷着脸看顾飞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心里不喜欢这个人,看着就烦得很,他再次向息璋行礼,“世子,请跟我来吧。”
息璋没有动。
“现在太子殿下应该和靖殿下同在太医院,且不提我们刚刚离开那里没多久,如果是靖殿下要见人,那太子自然会派人传话让我带他再回去,而不是让你来这里跟我论什么品级。”顾飞鸟歪歪头,“更何况,瑞虎大人,我可是之前在太医院一直等到靖殿下的马车过来,并没有在那里看见您的一根头发啊,您这个贴身侍卫,贴的是谁的身?卫的是什么人?”
或许是没料到顾飞鸟这破嘴如此不饶人,瑞虎脸色有些难看,息璋见他没有台阶走了,这才向瑞虎拱手回礼,稍微打个圆场:“抱歉,璋此时乃是太子殿下的阶下囚,不论来去何方,都应当听太子殿下吩咐,也请您不要为难这位顾侍卫了,他也是听命行事。太子殿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您不如跟我们一起等一等,与太子殿下当面说个明白,免得生出这许多误会,你们二位都不好交差。”
见这两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瑞虎扁了扁嘴,向息璋道歉:“是在下思虑不周,世子您说得是。请您过去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惊动太子殿下了,在下先告退,他日再来拜访。”
息璋还想跟他再客套两句免得他心里别扭,没想到顾飞鸟屁颠屁颠跟上去,开玩笑似的来了一句:“诶,瑞虎大人别急着走啊,我送送您吧?”
那语气,好人听了也得气死。
“顾飞鸟,你要是什么时候死了,我一定给你烧纸。”瑞虎瞪她一眼,袖子狠狠那么一甩,大步走了。
顾飞鸟那张嘴哪能饶他,嗷嗷地追着他的脚步,在后面跟着大声占他便宜:“好孩子,你有这个孝心我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