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初唐(9)

作者:水清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没话题了,韩漠指着后面的货物问:“这是什么?”罗致笑道:“空酒坛。我从酒坊给几个客栈食肆运酒,赚些钱糊口。”

说话间出了城,又走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到了罗家,土坡上一个小小的黄土墙围着的院落,没有邻居。进了院门,眼前的房子是土木结构,房顶上覆盖着瓦片和茅草的混合物。罗致喊:“娘,孩儿回来了!”他让韩漠先进,韩漠帮他卸了车才一起推门进屋。

房子里面的家具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子,还缺了一条腿,用一截木头代替。

罗母跪坐在桌边的草垫上,缝着一件很破的衣服,头上戴着一支普通的玉簪。她是一位贫困而端正的中年妇女,脸色不好,好像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韩漠忽然想:“我失踪这么久了,爸妈一定急死了。”

罗致道:“娘,孩儿买药回来了。”

罗母咳嗽了几声。“好。这位是……”

韩漠忙自我介绍,并且准备解决今晚的住宿。“参见伯母,我,呃,在下韩漠,沙漠的漠。能不能在您家住一晚上?我帮您干活。”

“哪里的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你与致儿能相遇即是有缘,千万不要见外。”罗母微笑,继续缝衣服。

罗致为韩漠倒了杯水,笑道:“娘说的是!韩兄千万不要客气,请略坐,在下先去为家母煎药。”“你忙,你忙。”韩漠客气地接过水来放在桌上。虽然他很渴,但从杯子外观看,觉得还是不喝的好。他端正地跪坐在草席上,没过五分钟,腿都麻了,想赶快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于是没话找话地对罗母说:“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我表妹前几天还打搅过您呢。”

罗母笑道:“哦?那姑娘是你表妹?嗯,倒是般配。你们如何失散了?”咣啷一声。罗母问怎么了,罗致说不小心把碗给打碎了。罗母叹了口气:“你没伤着吧。”罗致:“孩儿没事。”

看来虽然是贞观之治,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高啊。韩漠突然想起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罗致煎好药,服侍母亲服药,又帮母亲生火做了晚饭。韩漠实在饿了,也不计较,狂吃了两碗。罗致的饭量更大,边吃边聊:“韩兄,你是西域人士吗?”

韩漠:“我不是。我祖上是大唐人,不过现在不在大唐住。”

罗母笑了,“原来如此,看你胡服短发,装束不像汉人,但相貌又不像胡人。”

“怎么?韩兄不是在长安住吗?”见韩漠摇头,罗致顿时黯然。韩漠说:“呃,也许Vivi她亲戚在长安,她投亲去了。”罗致:“蔡姑娘的亲戚不就是你亲戚吗?”“对啊!本来呢应该是!可她爹的二姑的小叔子好像在京城做买卖,他就不是我亲戚了!”罗致信了:“原来如此。”

韩漠想:“这小子难道看上Vivi了?他倒是个老实人。”

罗母指着韩漠胸前的仿古限量版,“财不可外露,这等贵重之物,还是该仔细收好。”韩漠低头一看,赶紧藏到衣服里,想一定是刚才和衙役打架的时候掉出来的。肯定满大街人都看见了,真丢人。老爸啊,都是你害的。想起老爸,他郁闷了。老天爷啊,让我回去21世纪吧!

罗致见他忽然伤心了,问:“韩兄,有何烦心事吗?”

韩漠一笑:“没事。”

罗致问:“韩兄现在家住何处?”

韩漠信口开河,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们全家人都是游牧的。在大沙漠里走散了,就互相找不着了。我一路走着,走到大唐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

罗致安慰他说:“韩兄,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老于户牖?今番出游,正好求取功名,将来衣锦还乡,也好光耀门楣。”

“不敢,不敢。”韩漠谦虚地摇摇手,心想:“光耀得上吗?”

罗母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吗?”韩漠说:“去长安找活儿干啊。我也不要户口,待遇好就行了!对,也得去找找我表妹。”罗母说:“好,致儿也好一起去。”罗致很意外。罗母笑道:“你也该去历练历练了。吃过饭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上路。”

这么着急?韩漠也很意外,不过人家的事,也不便多问。吃过饭没节目,他只能睡觉。睡不着,翻身六七次,坐起来十三回,看看窗外的月亮,听着有风呼呼吹过,一种被尘嚣远离的孤独感充满了心头。这样的生活,韩漠不知道自己崩溃之前能忍受多久。想大喊一声,又怕吓着人家母子。只能想早睡早起身体好,狠狠地把眼睛闭上,隔壁母子的对话却传进耳朵。

“娘,怎么突然要孩儿去长安呢?您身体还没全好,孩儿怎能走呢?”

“我没事。我致儿是大丈夫该建功立业,怎能老于乡间?”

“娘,是孩儿说错话了吗?”

“不是。来,试试这几件衣裳。……这件合身。这一件稍微大了点,脱下来,娘再给你改改。……致儿,这回出门要多加小心,以后母亲即便不在了,你也要自己照顾自己。”

“娘?!”

过了会儿,罗母慢慢地说:“你该去找你爹爹了。”罗致没接话。罗母好像交给他什么东西:“你拿此物去长安找他。”

“是,孩儿陪娘亲同去。”

罗母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再不见他!”

罗致斩钉截铁:“娘不去,孩儿也不去!”

“你若不去,便不是我的孩儿!……致儿,听娘说,你去找父亲,认祖归宗,将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也不枉娘一生的苦心。”

罗致喊了声“娘”,扑通一声跪下,好像还哭了。又听见罗母咳嗽了两声,温和地说:“娘身体这个样子,怎么能捱到长安呢。你先去找父亲,再回来接我。我还有些首饰,够度日的,不必担心。”

韩漠听着,听着,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罗致把他叫醒。韩漠迷迷糊糊地说:“六级还没报,工作还没找。”罗致说:“兄台,起来吃早饭吧!吃过饭咱们好上路。”现实很快回到韩漠的意识里。他哦了一声,自觉地爬起来洗漱吃饭。

罗母打点好罗致的行装,还拿出两双新鞋给韩漠。韩漠连连道谢,立刻把脚上烂得不像样的鞋换下来,把另一双放在包袱里。

罗母笑道:“些许小事,不必挂怀。韩公子,你把外衣除下,给致儿穿上。致儿,把你这件外衣脱下来给韩公子穿上。”

两人不解,乖乖照办。罗母笑道:“好,你们相遇即是有缘,今日又有同袍之谊,应当结为兄弟!跪下吧!”

罗致唯母命是从。韩漠只好也跪下,心里想着有病吧。罗母点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可要对得起这一跪!”

罗致大声发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罗致愿与韩兄结为异姓兄弟,今后甘苦与共,生死相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人神共厌!”韩漠重复了一遍,心里又加上一句:“黄天厚土啊,你们一定得保佑这小子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啊!”

两人一起叩首。罗母把他们扶起来,交给罗致一个锦囊,道:“致儿,今日午时,你再拆开来看。”罗致笑道:“娘是学诸葛武侯吗?”罗母慈爱地把他的衣领掖好:“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时候不早了,上路吧。”罗致眼睛有点湿润,行了礼转身就走,再不回头。拉车的那头牛见主人出门,以为又要搬酒,就跟着罗致走向门口。罗母轻轻把牛拉住,挥手送儿子和韩漠上路。

韩漠窃笑:“嗨,不就是去旅个游吗?用得着这么依依不舍吗?”

罗致坚持步行,搞得韩漠不好意思骑马。两个人一匹马在路上,韩漠老觉得有人看他,觉得罗致有点碍事。走到中午,韩漠的腿不是他的了,忍不住停下来嚷道:“罗贤弟,休息会,吃点饭吧。”

一看到午时了,罗致停下来,打开锦囊,抽出里面的信。他看完,脸色唰的白了,大叫一声娘,转身就往家跑。韩漠正四下打量找吃饭的地方,罗致已经以光速消失了。干粮和钱都在他身上!韩漠反应过来,跳上马狂追,追到罗致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早上还好好的房子几乎全部烧毁,大门和院墙上甚至还有没熄灭的火焰。牛倒地死了,大车断了车毂。又听到里面罗致一声大叫。韩漠赶紧冲进院子,看见燃烧着的房子里,罗母静静地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手里还握着一封遗书,头上的玉簪不见了。罗致正傻跪着,抱起母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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