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头领刚结束任务回到家,还没爬上炕,就收到锐王的急召。他不敢怠慢,套上鞋就往王府赶。
“世上可有让人改头换貌的法子?”锐王劈头就问。
他虽感奇怪,但还是俯首:“王爷说的可是易容?”见锐王皱眉,又给出一个答案:“或者是苗疆秘术。”
容言陷入沉思,人的气味不可能改变,他与白茸相处的那几日,闻到她身上有隐隐约约的白雪塔香,今日在荣贵妃身上也闻到了相同的香气,即便香气极淡,他也能确认与白茸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相较于荣贵妃与白茸是熟识,他更倾向于另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是同一个人。
当初容华派他前去接亲,以防出差错,他也曾派人提前调查过魏国那位公主,性子与现在的贵妃乃是天差地别。
荣贵妃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他强忍住心头那股异样的情绪,集中精力开始思索对策。
第 16 章
钟公公又等了一夜,皇上依旧没有来……
去找杜总管问情况的赵粉蹦跶着回来:“打听到了!”
钟公公梦中惊坐起:“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
我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乌青的眼底,拍拍他肩膀:“不难过,不难过。”
钟公公:“……”
赵粉喝了口水润嗓子,然后说道:“昨晚锐王进宫找皇上下早上没下成的棋,先是锐王赢了,皇上不服,又下了一局,被皇上扳回一局,锐王又不服……就这样下了一夜的棋……”
“那怎么也没来个人报个信?”
“杜总管想着那么晚贵妃肯定睡下了,就没派人惊扰。”
“……”
于是钟公公在心里默默把锐王列为顺圣宫头号仇敌,杜山其次。
杜山一进门就遇上垂头丧气的钟公公:“钟管事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看一眼快要喷火的钟公公:“他最近便秘。”
钟公公一口老血还未喷出,杜总管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这不快到春季狩猎了吗,贵妃生在南方,不通骑射,皇上就想着给您找个骑射师傅。正巧锐王说他午后要去马场看马,可以带您去试骑,皇上就应允了。”
二号仇敌带来了头号仇敌的邀请,钟公公惊喜得悲愤欲绝拂袖而去。
杜总管疑惑:“他怎么了?”
“许是太高兴了罢……”
我正愁没机会报容言的恩,自是欢喜地应了。
可怜我连个骑装都没有,想起容言似乎喜欢红色,便让埋头在大立柜里翻来找去的赵粉挑出件赭红衣裙。待穿戴整齐,我心中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问出容言的心愿。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草势十分良好,风呼啸而过,大片大片草绿流动起来,宽广的马场美得触目惊心。
这样一幅盛景中,他逆着光踏马而来,草地分明柔软得没有声息,我却好似听到了扑通扑通的马蹄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是那样早的,踏入了我心里。
我被太监引进马场,站了没一会儿,容言就出现在我面前。
马背上的容言有着比皇帝更为凌人的气势,我恍惚间觉得他才应该是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
许是我站在草地上傻眼的样子蠢兮兮的,容言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贵妃想在这儿站多久?”
我如梦初醒,面上赧然:“再一会儿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
“上来。”
“啊?这怎么上……”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俯身揽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抱上马背。
我惊叹于他过人的臂力,待马儿开始跑起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与小叔子同骑了一匹马!
他清冽的气息将我包围,炽热的胸口紧贴我的脊背,这样矛盾的感觉令我不知所措。
我被颠得话都说不利索:“锐王……殿下……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得体!!!”说到最后索性用喊的。
他拉住缰绳陡然停下,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这里都是本王的人,本王怎么做都得体,皇嫂放心。”
“皇嫂”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层。
但也反应过来,他这般大费周章地带我过来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如司命话本中那番,小叔与嫂嫂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吓得手脚并用爬下马背,险些栽进地里。
“你想干什么?”
容言见我一脸警惕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皇嫂以为?”
我这才发觉,他将我带到了马厩。
“进去选一匹吧,本王在这等你。”
原来是带我过来挑马啊……我松了口气,走进马厩挨个瞧。
马匹们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仿佛听到它们心中的呐喊——选我选我!
不好意思,小叔只让我选一匹。
在众多马匹中,有位老熟马脱颖而出,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五花肉,你怎么在这里?”我半喜半忧地冲过去跟它打招呼。
莫名其妙有了新名字的五花马哽住,别过脸不想搭理面前这个傻子。
我摸摸它:“你是不是犯错了?”
它哼哼,我听不懂马语,猜想:“你是不是吃太多被蔡管家嫌弃了?”
它使劲哼哼,像是在暗示我答案接近了,我继续道:“难道是被言言嫌弃了?”
“本王竟不知贵妃什么时候与本王的马这么熟分了?”
容言的声音如滚滚天雷劈在我身后,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完了。
第 17 章
我心虚地抢先质问他:“你不是说在外头等我吗?怎么进来了?”
容言轻挑眉梢:“不进来怎么知道五花马跟我都有了小名。”
……他果然都听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没等我编好说辞,又一道惊雷炸在我耳边。
“这么称呼本王的,也就你一个——白茸。”
五花马摇头叹息,它都提醒成那样了,这蠢女人也没注意到。
我脸色煞白,嗫嚅了半天只蹦出一句话:“你……想干嘛?”
“这话该是本王问你,你当日说来寻我,”他顿了下,“怎么寻成本王皇嫂了?”
我听他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有些害怕。
“缘,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呐!”我呵呵干笑。
他盯着我的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话让我想起客栈里的那次质问,我假装害羞地低下头:“你知道的。”
没办法,做戏得做全了。
他大概也想到了那晚,咳着偏过脸。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忍不住问他。
“连马都看得出来。”
……
这个凡人还挺特别,换了旁人碰上这事早该吓死了。我看他没有要拆穿我的意思,大着胆子问他:“马还骑吗?”
他颇为无奈地牵出五花马:“……走。”
我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看来他还是念着以前的情谊的。
这回他没再戏弄我,扶我上了马,他牵着缰绳一头缓缓而行。
他不再问我身份之事,我反而不安。
“你也欺瞒了我,我还当你是……将军,你竟然是个王爷,还是……”我小声嘀咕。
“还是你小叔,”容言瞥我一眼,“本王从未表明身份。”
我仔细想想,似乎是这样没错……
“那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回事……”
他语气淡淡:“你若想说自会告知我。”
暖风拂面,我低眉,今日着的红衣倒与容言身上的玄色有些般配。这样显眼的颜色走在草地上,也挺别致。
“你可有什么心愿?”
他略微诧异地抬头,见我一脸认真,缓缓开口:“或许有。”
“那是有还是没有?”我着急了。
“有又如何?”
“那我定当尽我所能替你了愿。”
闻言,他握上我的手臂,微微用力将我拉向他,我不得不俯下身子与他对视。他目光灼灼。
“若本王想要颠个皇权呢?”
我大惊,挣脱开他:“你莫说笑。”
他神色自若,重又牵起马绳,仿佛不曾说过那样的话。
他牵着我走遍了整个马场,直至夕阳西斜,才唤来小太监送我回宫。短短几个时辰,心境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仰在床上,心情复杂。怪不得容言也是帝王相,他竟有不臣之心,我与他结识在先且欠其恩情,却又嫁与容华要与他情深,若是卷入皇权之争,我该站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