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酣羽日日带着玉璧出门,让鹣鹣也能听到这世间百态。每当夜深人静,他又会如约进入良玉境,与璧主人分享着心中的故事。甚至在爹妈去奉圣的时候,酣羽干脆抱了被子住到了良玉境里。毕竟,酣羽越来越觉得跟某人的话越说越说不够……
“所以说,你们当年就日日等着不断有人进来丰富血脉,保证血脉不出问题,就这样过了千万年桃花源般的日子?”酣羽捅破了一个橘子的底,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或者说是世人口中上古时候的日子吧,”鹣鹣一口咬在了苹果上,算是止住了口水,“我们这里纸张银钱什么都没有,也没造的必要。反着玉璧里的东西都是各族均分,大家也像凡人一样一起耕种,一起放牧。
玉璧限制了灵力,所以物产很少,也就将将够吃,真没什么可争的东西。也没人想过要去争,本来嘛大家也自知命短,后嗣难继都忙着修生延年、传宗接代呢。
所以,我们当年也算是大同,邻里、部族间争斗很少见,也没人去偷抢,玉璧外很多的规矩都被抛弃了,皇天贵胄和乡野村夫倒也住得挺和谐的。”
“你们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现可欲啊,那其实跟仙界也差不了多少了吧。”酣羽的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羡慕。
鹣鹣则生出了几分感慨:“不少老人也这么说过,直到玉璧离开了原处……你不是知道了嘛,你对玉璧说的话我们听着都和神谕一样清楚。神子离开后,最清楚的就是那次了。
神子们离开后,御斗庙也躲不过盛极而衰的命运,随着时间的流逝便渐渐衰落了。不知过了多少年,一日一个云游之人进了莲生洞,一眼就相中了古璧。
我们本以为他会进来,或者用玉璧当做修行的助力,谁知他用玉璧换了个献宝进士的出身,我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没办法,我们出不了玉璧,只得被送到了奉圣的钦天监。又是无巧不成书,主官还没来得及认真检查玉璧,宫里就来了旨意。说是,有个克死人的珠子没法处理,陛下要用古玉的正气镇住邪祟,免得那颗充满怨气的珠子再伤人性命。
于是,天谴之珠就和玉璧被一起被供了起来,存放在了皇家道观,外面的事情就尘埃落定了。可是没人知道,我们那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珠子透过来的怨气被玉璧毫不费力地消化了。也难怪,玉璧连逐乌君的魔气都能克制小小的怨气又算什么呢?
那珠子能量巨大,似乎是取法天地源源不绝地透进来大量灵力。粮食、牲畜包括人口都增长了,很多人家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余粮。
可惜珠子是圆的,各地得到的灵力各不相同。去抢来更好的地盘儿成了人们有了余力后最先想到的事情。就这样零星的部族争端,变成了界中大战。有部队使用了法力,其他人便纷纷效仿,怕吃了亏去。
大战后面便是饥馑,连怀孕的母马都拉去打仗了,地里怎么可能收得上粮?再加上施法打破了灵力平衡,庄稼更是难长,最后发展到活物都难有。
年轻人战死了,不少孩子和老人饿死了。本来一对夫妻一生最多也就能生两次孩子,勉强维系着人数。这下彻底断了根,很多天葵早竭的长老只能看着部族的人越来越少,却对部族的毁灭之路毫无办法。
虽然战事不几年就停了,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我那时刚刚成年,四方求良种,看尽了悲欢,陪着一个又一个的部族眼睁睁断了后嗣。
老人很无奈,却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努力教我们这些年轻人,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族的了,一定要把族中的记忆、古法延续下去。
如此喘息了千年,玉璧里的人越来越少。到千余人的时候,血脉又开始出现了问题,孩子不是夭折就是压根养不下来。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我耕了几百年地,却因为界中阴气和残留的咒术太盛,渐渐再好的种子也颗粒无收。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什么都不长了,除我之外一起生灵也都归于了寂灭。”
鹣鹣安静了,酣羽也听得有些难受,刚要说什么,鹣鹣又恢复了以前没心没肺穷开心的常态:“好在不详之子能活,每日吸取珠子的灵气我也活得蛮好的,当然有你这果子真的是太好了。”
“那你们一定很怪这珠子吧。”酣羽有些心虚,
“嗯……我小时候怪过。可老人们说的挺对的:‘得人家珠子的好处怎么不提?自己现了欲念搞到断子绝孙,还赖赐了万物生长的珠子,那御斗娘娘可真要光火了。’”
“你们老人想得真明白啊。”酣羽由衷地感叹道。
“唉,眼见着千万年一界的历史,百千年神裔的部族百年内化为乌有,对谁来说冲击都是挺大的,想事情也会有所不同吧。”
“嗯,那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要出去?”见鹣鹣的语气又有些落寞了,酣羽赶紧转移话题。
一听这话鹣鹣更是苦笑一声:“怎么不想啊,我天天做梦都想。你们这种没被单独关过的人不明白,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过得日子。可这创界的御斗娘娘施的法,我试多少年也没有用啊。”
听了这话,酣羽心里多了一分同情和没来由的怒气,两者交织在一起敲打着她的心:“……我懂,你放心我住的地方虽少见御斗娘娘庙,但我可以向天祈拜。实在不行,我妹妹也快成仙了,我托晏儿她去神界求御斗娘娘。”
酣羽心痛地握住鹣鹣的手:“你放心,我白酣羽对天起誓,一定想办法带你出去。”
“你……你怎么能……”
酣羽听出了鹣鹣声音的惊恐,眼睛也死死盯住了自己的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这次,两人的手虽然像隔着瀑布一样被遮挡了,但谁也没有穿过谁,就这样踏踏实实地握在了一起,彼此的体温正在敲打着两人的心……
☆、我酣羽绝不饮酒……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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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逢故人酣羽藏娇,终归未期鹣鹣得花】
“难道传说是真的。”鹣鹣简直要说不出话了。
“没什么传说真假,我白酣羽就不信邪!”也不知一腔热血怎么就上了头,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酣羽就用双手紧紧抓住了鹣鹣的胳膊,运足灵力像拔河一般将人一把拽了出来。
本来以为会非常费劲,没想到拉人就像拔酒桶的塞子:一鼓作气,当盖子松动了,反而会被酒吹出来。
酣羽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床上,一个人形被带出了巴掌大的玉璧,不偏不倚地骑在了自己身上。一瞬间灵力四泄,整个院子都受到了洗礼。
“羽儿,是你那里吗?没出什么事儿吧?”白大夫的声音有些不安。
“没事儿啊爹,我收拾新得的法宝呢。”
“没危险吧。”
“没。”
“那你也早点睡,别弄了。你也知道你妈已经开始睡不好了,先别晚上弄了。”
“没问题,您赶快照顾我妈睡吧,我睡了啊。”
没等另一边回音,已经吓得一身冷汗的酣羽就下了结界。转过头,发现有人还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身上,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有欣喜、有渴望,仿佛刚刚劫后余生。
酣羽禁不住打量起那人来。这气息是参娃绝对没错了,也现的是男身。虽然披散着头发倒洗得挺干净。长得哪里人都不像又都像,反正看着挺舒服的。额……往下就不能看了。
“大哥,您挪一下地方行不?您浑身上下就拿我的被面围了一下腰,还这么一直待我身上……真的,哥,您这在灵界哪里都不合适。”
“都是男身你有什么可多想的啊。”鹣鹣边下床往外走,边化了个大气的姑娘,吓得酣羽赶紧坐起来用被子将人从背后裹住。
“姐,我错了,我真不知道你们那里的民风如此彪悍啊。男身这么待着也就算了,女身在我们这儿可千万穿齐整衣服出门啊。”
“你当我想啊,”鹣鹣也是火大,“什么料子能用千年?我手里只有你上次给我留的被子。我又不能全拆了。对了,那被子落下来,我得回去一趟。”
酣羽慌忙把人拦了下来:“姐,姐咱不纠结啊。我不止一套衣服、被褥。我爹娘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费被褥,咱家别的没有,被褥管够,您随便用。不论男身女身,您千万穿好了出去,不然撞见我爹妈就惨了。我们慕海民风是开放,但还真没到这地步。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