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纯不是不奇怪漫画里剑心和巴结婚半年多,却无所出。数年后剑心和小熏很快有了剑路。怪就怪和月伸宏这老贼死偏心眼。
小纯的伤脚敷了草药。雪代巴怕她吸入汗湿衣服的潮气着了凉,让她靠在灶火边,烧着小火给她烤干衣服。
不远处的剑心和冲田面对面坐在小方桌前,慢慢呷着热茶。所谓的英雄,首先要有气量和博大的胸怀。立场是俩人面前的一条银河。但此时俩人饮的茶,是对方顺溪水推来的“曲水流殇”。
“阁下的剑术真是一流的呢!幕府有有阁下这样的人才,是幕府的幸运。”剑心说。
“再高超的剑术,如果被卷入纷争,只会掀起腥风血雨而想让人远离。”冲田道。
“嗯,阁下的话和在下的师父所说的话真的是异曲同工呢!在下的师父比古清十郎说:‘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什么辞藻去掩饰都是事实。’在下深以为然。”
“那你为什么要做刽子手?”
“在下想为创造新时代尽一点绵薄之力。在新的时代百姓能安居乐业,或耕田,或经商,或从政,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没有战争,没有各方势力的相互厮杀。而新旧时代的交替只能以杀止杀,所谓不破不立。”
“你笃定新的时代一定比现在的幕府更好吗?为什么不会更坏。”
“固步自封只能挨打,武士们的刀已经救不了日本了。虽然在下还拿着刀,但是在下明白,在下的刀也即将快成为历史。我相信新的时代是朝阳,它是被动建立的,一定会强大稳固,不然必有反噬。到那时,必定会有别的人去推翻他。”
“我生于江户,长于江户,是接受武士教育长大的。幕府是武士的世界,将军是武士的天子。我只认一个天子,决不做‘三姓家奴’。”
小纯忍不住露了一个嘲讽的笑。如果剑心知道他以鲜血和人命供养出来的新时代最终走上了极端的军/国/主义,不知作何感想!
小纯看看雪代巴。巴的脸像一张木偶脸,无法以表情传达情绪和心意,她仿佛也很焦虑苦恼,眉头总微微蹙着。她穿一件月白的色无地,臂弯搭着紫色的披帛。她直立跪坐的身姿像一只香水瓶,发出冷洌的幽幽白梅香。
见小纯在看她,她弯了弯眼睛,伸手递来一样东西,小纯低头一看,她的掌心里躺着四颗草莓。“你吃。很甜呢!是我的夫君买给我的。”她轻轻地说。
这样好的女子,却要在不久的将来香消玉殒。小纯眼睛一酸。和月伸宏这个死老贼。
“我给你和剑心画张画吧!”小纯说。接着她对剑心和冲田说:“两位大侠,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总司,你把画板拿给我。另外,你把山莓捣成浆糊,捣得越烂越好。”
“你不要动,我这就来。”冲田说。
剑心笑道:“阁下的妻子很活泼可爱呢!”
“是的。我很喜欢她。”冲田露出幸福的浅笑,“您的夫人也很恬静美丽呢!”
剑心温柔地笑着:“是呀!我也很喜欢内子呢!非常喜欢。不过,捣浆糊的事情就交给在下吧!”
“再往一起靠一靠,并排坐在一起。对,绯村夫人的眼睛再弯一点,向上弯一点。绯村剑心先生,麻烦你不要打颤好吗?你刚才喝凉水了?把你的衣领子往里拉一拉,坦胸露那个某某,不雅!”小纯把画板抵在腹部,一边指挥剑心和雪代巴摆姿势。
剑心委屈地说:“雪纯小姐,我已经支撑不住了。”
“敢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小纯向后靠在冲田这个“人肉垫子”上,在纸上“沙沙”地勾勒形体大结构。山莓捣烂是用来做颜料的,为得是给衣服上添上一抹红。
画中的剑心和巴都是瞪着眼睛仿佛被定身了,滑稽可爱。因为善良的他们害怕一丝轻微的颤动都会破坏小纯的画。画中的俩人都着红衣,山莓的汁水很争气,明暗的层次感非常自然立体。
小纯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这是我送给两位的‘结婚画’。在我的故乡,人们都很喜欢红色的婚服。因为红色的寓意是喜庆、热闹、旺盛。”
剑心和巴拿着像一面镜子的画作,被一股暖融融的温情包围着,巴终于笑了。
“雪纯小姐,在下真是感动得无法言语了。”剑心说。他看到画的右上方空白处题了一行汉字,便谦虚问道:“在下才疏学浅,请问雪纯小姐,画上题的汉字怎么读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食屉丢给了剑心和巴。“里面是我做得京酱肉丝和拔丝蛋糕。请你们吃!”临走前,小纯趴在冲田的背上向剑心和巴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回去的路上,小纯背着画板,冲田背着她。“你今天哑巴了?在剑心和巴的家里也没怎么和我说话。”小纯揪揪冲田的耳朵。
冲田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不怕死!我被你不怕死的精神震摄住了,不敢和你说话。”
小纯皱着鼻头偷偷笑了,却佯装生气:“我是不小心掉下山崖的好不好!你不关心我反过来怪我。早知道摔死我了算了。”
冲田身形一晃,说:“再敢说一个‘死’字,我就把你扔下去。你真以为我笨到看不出来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吗?我和拔刀斋对战的地方离山崖总有百步远,你要是不小心摔倒,再滚也滚不到山崖下面去。”
小纯装没听见,转移话题:“剑心给巴买草莓吃呢!我也要吃。”
冲田不理她。
小纯叹口气:“我给你透个底,但你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折在这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了。谁让我脑子进水带你来大津呢!”
冲田冷笑道:“原来你是怕成为千古罪人。如果你成不了千古罪人,若我毙命于拔刀斋的刀下,你也不会伤心的了。”
小纯张开双臂环抱住他,声音低下去:“你知道今天我在那尊神像前许了什么愿吗?我许愿要你长命百岁,平安到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长命百岁,平安到老。”她在心里接着下句,哪怕今后与你永不相见,我也甘之如饴。
冲田沉默了很久。小纯把冷凉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脖颈上,冲田动了动脖子,蹭了蹭小纯的脸,仿佛是对她所许愿望地回应——我答应你,我要长命百岁,平安到老。
“我要吃草莓。”小纯仰起头呼吸,不敢让冲田看见她满是泪水的脸。
“买买买!”
“我还要吃西瓜。”
“买买买。”
第 9 章
小纯扒在浴池边刷洗内池。浴池是个长方形的木桶,嵌在地下的导热层上面。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从窗户向一面墙壁之隔的冲田高声喊:“我说我怎么接二连三的倒霉,才想起来今年是我本命年,犯太岁。”
“那要怎么破解呢?”冲田的声音更大。只隔着一面墙,俩人说话却像隔着一片田野,故意坏心眼地压着对方一头。日本普遍认为本命年好大于坏,不像中国对犯太岁既敬又怕。
“要穿红色的袜子,就是足袋。贴身衣物也要穿红色的。所以我买了一套红睡衣。”
“那套衣服可真是可爱啊!”
“那是我的少女心,只敢在家里展示的少女心。”
“那我本命年的时候也要准备红衣的衣物吗?”
小纯掐指算了算:“今年是龙年。你的本命年还早着呢!”
冲田一径问下去,但声音变小了:“兜裆布也要换成红色的吗?”
小纯捂着嘴笑岔了气,贴在墙壁上悄声回他:“是的,兜裆布也要红色的。”
小纯把浴池又冲洗了一遍,然后倒满水。“好了,你可以烧灶火了。”
冲田用火钳子把尚有余温的木炭掀起来,露出它们腥红的肚皮,火苗“扑”一声,又旺了起来。
米糠包被扫到了地上,小纯毫无察觉。天色已经不早了,天光从小栅栏似的窗户照进来,投到地上更稀薄了。“你快进来洗澡吧,我出去烧水。”她转身下台阶,一脚踩在米糠包上,米糠包吸了湿气有点滑腻,她一仰身栽进浴池里,因为惯性腿和额头差点磕在一起,她自嘲地想:“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杂技天赋。”
听到浴池激荡的水声,冲田从外面跑进来。小纯已经扒着浴池边爬了出来。浑身湿透,红衣绿裳紧贴在身上,线条起起伏伏,麦浪似的。其实也不透什么,因为衣服是暗沉的颜色。但湿身是高端的诱惑,曲径通幽,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