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身处险境。
不对,
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傅霖过世的那段日子,姥姥说她烧到不省人事医生险些就发了病危通知。
但那次她毫无意识。
烧没了两个月的记忆以至于她都忘记了傅霖离开时她在她床头说的话是什么,有没有告诉她她舍不得她,有没有让她能不能为了她再努努力,挺过来。
她希望她说过。
如今辗转到自己身上,焉可想,这下,就剩焉一录一个人了啊。
自己在时他不好好珍惜,他肯定会后悔死没和她多说几句话。
可是...
他他么又没杀人放火,至于要受那么大的罪么?
自己活着就已经变着法闹腾他了,死了还要在他脑子里阴魂不散吗?
焉可不想那样。
越想越着急,越急越慌张,焉可匆忙的掏出手机想给焉一录打电话告诉他,以前不念着她以后也别总他妈想她。
为了怕碰见虫子她戴了手套,天气热手套密不透风,手指腹被捂得发白又皱巴还一层汗,指纹解决时提示要先擦干手。
焉可急哭了。
把手往衣服干净的地方蹭,蹭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要打求救电话吗?万一有人能赶来救她呢?
可万一赶不来呢?
她他么想先给焉一录留一句遗言。
电话拨过去,一声,两声,一直响,焉可着急到跺脚:“快点接,快点接啊”
终于,电话被接起了,焉可又跺脚,匆忙道:“给我找焉一录!”
幸运的,那头不是助理,就是焉一录:“可可,叫爸爸”
听见他的声音焉可泪珠子往下掉,兴奋的往前走了一步:“你以后别...”
话没说完,焉可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低头,卧槽?
她刚刚往前走了一步?
右脚踩了踩又晃了晃,左脚没再往下陷,只是...
深了点又粘稠了点的大泥坑。
焉可:“......”
焉一录:“别什么?可可”
焉可:“......”
焉一录又问:“别什么,可可?”
“别吃可可了,难吃死了”,喊完这么一句,焉可挂了电话。
把手机塞回兜儿里,焉可被自己气笑了,抹了把眼泪,蹭了一脸泥巴。
焉可弯腰把鞋子拿起来没再踩进去,脚已经脏了,别再把鞋子弄脏。
夕阳西下,焉可往酒店回,莫名其妙像神经病一样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就像白捡了一条命似的,走着走着就哼起来。
焉一录音乐那么好,她怎么能不会唱歌:
“踩着小破鞋,踏着假沼泽,脏了小脚丫”
“喂虫子,追小鹿,肚子咕勒咕勒咕”
“记着景,化成画,问声夕阳你想不想家”
“不想不想,焉一录,不回家,没有家”
“他不想我,我不想他,丢着自己在林间索性忘了他”
“哎呦呦,~ 笑 ~话”
“夕阳一没了,你就丢盔卸甲,—怕—怕—怕”
“哈哈哈哈”
余晖倾尽光芒,古老的森林葱葱悠悠,枝叶磅礴,女孩儿想家但不想被看出来想家,执拗着的庸人自扰:
“我的灵魂,它从身体出窍”
“身披铠甲,我有我的骄傲”
-
吃过晚饭后,焉可回房间休息。
木屋处于林中,周围没有路灯,房间的灯也很暗,对于焉可这种程度的光非常不够,吓不走鬼的,不过好在她有大太阳和H&Y牌二十个小时小发电机。
不会着火的那种。
打开大太阳,焉可开始睡觉。
这两天迷迷糊糊的一直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断断续续的重复着那日在KTV做过的梦,她同桌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双眼紧闭着,自然时浅红色唇毫无血色,但是...
上面好像有个虫子,咦,好恶心。
梦中的焉可忍不住帮他一把,抬手糊了两下没弄掉,随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卧槽,
疼醒了。
焉可反应了两秒,抬手一摸...,嗯,虫子在她嘴上。
周围还有好多,各式各样的新奇小迷你,都是奔着大太阳的光源来的。
“啊...”
卧槽!!!
百米冲刺的速度跳开床边,爬着去摸防虫喷雾,摸到后对着大太阳就是一顿猛喷,上面有个大号迷你受了刺激扑闪着翅膀朝她扑过来。
焉可想回乌斯怀亚取小太阳。
这他么什么喷雾,怎么不好用啊。
席瑾低头看说明书难道是被她不小心拿成了治脚气的。
不是啊,
这是焉一录三年前买的防虫的啊。
等等,
三年前...
卧槽,过保质期了。
焉可:“......”
抱着膝盖缩在窗边,焉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单独出游都有这个动作。
在心里琢磨了下要不要关上大太阳,但是比起密密麻麻的小迷你们,焉可觉得那个想娶她的同桌更可怕,所以她扣上帽子,戴上眼镜,决定不露一丝缝隙的和小迷你们和平共处。
同时刷着手机消磨时间,刷了十几分钟才刷到一条施冽的,配文新篮球外加一张起跳投篮的配图。
继续往下刷,又有一条他的,配文新篮球外加一张运球中的配图。
焉可紧了紧手臂,把自己抱紧点儿,琢磨着回去以后把剩的那袋儿可可果全送他。
剩的那袋儿...
对了,早上送出第一袋儿时别人好像也送了她个东西,防虫手链?
能好用么...
肯定不好用。
那么小。
并且书包上都是虫子,就算戴着手套她也不想和它们亲密接触。
焉可继续刷手机。
都要刷回前年的朋友圈了,焉可看见一条介绍给她这个导游的同学当时去瑞士的图片,美食,美景,豪华酒店,
配文:来瑞士啦,才不去亚马孙受苦
焉可:“......”
拉黑。
气不过同时买了明天回国的机票,以后这种返璞归真地方的画还是让焉一录来给傅霖画吧。
她只适合画时尚都市,潮流前线。
一直到手机没电,天空开始放晴,脑子昏昏沉沉的焉可鼓起勇气拿起自己的背包先是一顿狂甩,然后拉开拉链去找洗漱用品。
最上面放着是防虫手链,放到外面,找到装着洗面奶的包再把手链拿回来。
等等...
手刚碰要碰上手链就像触电似的又给收回来。
这手链,
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啊。
非常不对劲儿。
为什么它周围的虫子都飞了?
卧槽?
焉可拿起手链,凑过去飞快的往大太阳上碰了下,结果,
这就都飞啦?
又碰一下,
就这么都他么飞啦?
这玩意这么好用,
她,昨晚,
为什么,
没用啊!!!
啊啊啊!
焉可气倒在床上,把自己气死了。
和导游说了自己下午的飞机离开,导游说一定要带她去看看亚马逊的晨景。
坐船轻飘在湖泊之上,天空万里无云,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有的是宁静安谧,植被茂密。
中午的燥热还没赶来,空气温暖湿润,不知是不是因为困乏,躺在船上透着一股子惬意舒适,焉可把手伸出去玩了会儿水。
坐船回来后吃了早饭,焉可坐在木屋外晒太阳,有个当地土著小女孩儿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手链,没有说话。
焉可笑,用西班牙语问:“给我的?”
小女孩见她会讲西班牙语,笑了:“嗯,给你的,他们说你昨天买了很多,这个送你,我自己做的”
她双眼皮很大,眼窝微陷,扎着辫儿,笑起来很好看,焉可:“为什么送我?”
“因为...”,小女孩儿说:“我想听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行吗?”
焉可笑了,握上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坐到自己旁边:“你想听哪儿的故事?”
小女孩儿说:“哪儿的都行”
她的眼睛像泉眼一样,泛着憧憬,好奇,源源不断。
焉可笑:“那我给你讲讲我生活的地方,可以不?”
小女孩儿笑:“好啊”
阳光渐渐升起变得炽热,焉可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讲述着自己生活的日常,即便她的西班牙语磕磕巴巴又蹩脚,即便只是一件小事,女孩儿也听的津津有味儿。
焉可:“你以后想离开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