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14)

“手下留情?文昭,这话该我对你说吧。”吴落沉沉地一笑,笑里的讽刺见缝插针地钻进了文昭的毛孔,“那张护体符胡敞没用好,白费了你一番心思。”

第10章

文昭疑惑地看了看胡敞,转回头来双手一摊,皱眉的同时眨了下眼道:“什么护体符?”

吴落实在佩服文昭的演技,用炉火纯青形容都差了点,他简直不像在演,而是先骗过了自己,让自己信以为真后才条件反射做出的反应。这么一比,连瓦舍里的戏子都显得逊色了几分。要不是吴落已确定那张符出自文昭之手,她都快要被骗过去了。

“谁告诉你是文昭画的符?”贺远一直没吭声,这会儿脖子一伸,居高临下地看着吴落道,“那是我画的符。”

吴落也不和贺远理论,开口便问:“那好,我问你,你用的什么符纸画的护体符?”

“就是普通符纸。”贺远一边说,头抬得更高了,几乎要用鼻孔看吴落。

吴落追问:“是吗?再想想?”

贺远心里“咯噔”一下,吴落这么一诈,他顿时没了主意。因为心里太虚,导致他眼神都失了重量,轻飘飘的定不住,忽闪着飞往了远方:“我画了那么多符,谁知道是哪一张?”

吴落:“是啊,你都不知道是哪一张,怎么能确定是你的?”

吴落翻了个白眼,她真服了,贺远能不能长个脑子,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掉剑,画符,他是文昭的替罪童子吗?背锅背得这么尽职尽责,是打算拿去卖铁还是炒菜。

贺远不依不饶地狡辩:“肯定是我的,胡敞不久前刚在我那……”

“算了,不说了。”文昭听不下去了,贺远不辩解还好,现在越辩越黑,他面无表情地道,“吴落,我不知道护体符是怎么回事。如果我不小心哪儿得罪了你,你大可直接告诉我,用不着拐弯抹角地栽赃嫁祸。”

吴落听了这话反而笑起来:“奇了,我只说胡敞没用好护体符,没让它发挥出保我不受伤的功效,白费了你一番画符的心思。这明明是个保护人的好东西,画出来就是好意,怎么说得上栽赃嫁祸?莫非你知道这护体符有什么特殊之处?”

文昭低头轻轻一笑,语气略有歉意:“如此看来,方才是我冒犯了。你口气急,我便以为胡敞拿护体符做了什么不大得体的事,让你误解是我指使的。”

“你当然不会指使。”吴落见文昭又挂起一脸不温不火的笑,走到他身边,用只有他一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指使都是明着来,利用却得悄悄的,胡敞若知道符被设了时限,绝不敢用,他没那么大胆,不像你。”

吴落自顾自地说完,径自走了,错过了文昭五光十色的怒容。

全章琚山弟子,有能力给符设时限的,加上吴落一共五人。其中,和胡敞走得近的有三人,虽说这三人都有嫌疑,可吴落若是在首徒大比时伤口开裂,其他人似乎捞不着好处,除了另一位首徒候选人,文昭。

吴落离开了轮试区,独自往风居院走。一路上,她心神不定,无论怎么自我安慰,心中始终难以安静下来。

为什么轮试还未结束,萧彻就确信最后会是文昭获胜?贺远为什么心甘情愿地放水输给他?轮试为什么突然改规则?文昭三天前让胡敞偷袭自己,符咒的时限刚刚卡在首徒大比这天,可文昭若是没能进入首徒大比,这符咒不就白设了?

又或者,文昭早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进首徒大比。

越来越多问题冒出来,吴落脑中已然是一团乱麻,她视线四处游荡,走路也不注意看道,一脚正好被盘踞在地面的树根绊住。吴落身体往前一栽,踉跄了几步,脑中跟着跌出了师父的影子。

“吴落,首徒大比即便输了也没事,知道吗?”

师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吴落一时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不成她真的会输?

吴落紧紧捏着拳头,用力闭上眼,不许自己往深处思索。可又控制不住脑中源源不断冒出的暗示,这一件件事情来得突然,看似不合理却全部顺理成章的发生了。吴落一边抗拒自己的猜测,一边又不自觉将这些扑朔迷离的蛛丝马迹拼凑在了一起。

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慌,不知为何,脑中竟浮现出自己落败于大殿上的情景,一把佩剑竖在面前,鲜血淋漓滴不干净。文昭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脸上再也没有伪装出的谦和,只剩下□□裸的嫌恶与鄙夷,最后他冷笑着对自己说:“吴落,你输了。”

吴落的两条腿无知觉地向前自动迈去,在风居院外停了下来。吴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怪怪的,好像各种消极情绪全部被她抓了一小把,又被一股脑地塞进了她心里,再用猜忌的小火那么一煎,就熬成了一腔又苦又酸还涩口的汤药。而她看着零碎的药渣,也不知哪一味心情才是关键,弄得她无所适从,连走进院门的心情都没有。

“吴落,你站在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来?”封亭的脑袋从窗户口探出来,奇怪地问。

吴落回过神来,刚走了两步灵魂再度出窍,一脚踢在了石块上,她“嘶”了一声,搬着脚往前跳了几步。

封亭从屋内走出,看着吴落道:“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怎么。”吴落摆手,没让封亭扶她,自己跳进了屋,“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轮试期间,封亭不小心被剑划伤了腿。吴落想着风居院离试台近,第一组轮试结束后,她便把封亭带到自己院里来歇着,她这灵丹妙药多,全是师父给的,用也用不完。

吴落坐到蒲团上,一杯茶没倒完就听封亭问:“第二组轮试最后谁赢了?”

“文昭。”

封亭坐在吴落对面,弹了下茶杯:“果然是你和文昭,一点悬念都没有。”

吴落此时神经过敏,听到文昭的名字就草木皆兵,感觉空气中处处飘荡阴魂不散的诡计:“怎么?你知道他会赢?”

“啊?”封停一脸茫然,觉得吴落问得好怪,“我当然是猜的啊,平时不就是你俩胜得多吗?”

吴落扶额,苦笑一下,同时松了一口气。

封亭推了推吴落:“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一回来怎么哪哪儿都不对劲。”

吴落低头掰着指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封亭,问你件事。”

封亭:“说。”

“你觉得……”吴落心里打鼓,犹犹豫豫地不知该不该问,但实在被自己的猜疑折磨得难受,“你觉得我明天能赢吗?”

封亭挪了挪屁股,神色有些迟疑:“怎么这么问?我当然觉得你会赢。”

吴落低头笑笑说:“其实……输了也没什么丢脸的,对吧?”

封亭瞪着吴落,难以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拜托,你可没输过,今天怎么了?”

吴落摇摇头,虽然封亭一句话决定不了什么,但她还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开玩笑呢,我当然不会输。”

封亭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抿了一下嘴道:“不过,你要小心文昭。”

又是文昭,吴落听到这话一个头两个大,却还是问:“为何?”

封停深吸一口气,视线转到一旁,若有所思地说道:“文昭平时礼让有加,对谁都一个样,实际藏了多少心眼谁也不知。看他对你的态度就知道,明明看不惯,却不像其他人那样与你撕破脸。这人道貌岸然阴得很,只怕他为了争首徒会不择手段。”

吴落“嗯”了一声,没细想封亭为何突然这样说。只觉得如果封亭能想到,那么其他弟子也能想到。

虽然如此,可章琚山上依旧有无数弟子,宁可装傻也要接近文昭,这样看来,大家的虚伪还真是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吴落在吗?”

吴落扭头看见门外的仙童,想着约莫是来通知首徒大比的事宜,便赶紧站起来迎到了门口:“何事?”

仙童道:“教首与三位公证官此时正在大殿,说让二位候选人去一趟,有事告知。”

吴落揖礼:“多谢,这就去。”

仙童颔首,没有多留,立刻离开了。

吴落习惯性地往墙面一抓,发现佩剑没挂在墙上,回头在屋内巡视一圈,两步走到靠墙的松木架前,抄手取走了佩剑:“封亭,我去趟大殿,你若要回去直接走便是,不必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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