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公主贵(50)

作者:长安小郎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她望见二郎从廊下走来,未及近前便巧笑着行过一礼。二郎只是稍稍颔首致意,脚步停在三步之外。

“二哥,你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是不是连日累着了?若二嫂好些了,你也要善自保养些才是。”周燕阁的目光还如从前未嫁时那般殷切,而这话也并不大掩饰心中真正的牵挂。

“我无事,只是你来得不巧,云儿吃了药刚睡下。”二郎自有觉察,眼睛稍作偏视,口气极是平常。

二郎的直白让周燕阁颇觉尴尬,却又不能反问什么,干笑了笑,从侍女手中拿过了食盒,道:“燕阁知道二嫂这次受苦了,就做了些她喜欢的糕点,有紫萝糕、白玉团,都是她先前尝过的。”

二郎知道她带了东西来,也知道云安喜欢吃,因也感激,是会收下的。然则,看她一双手举过来,二郎却没有立即去接,而是对院中正在洒扫的小婢唤了声,叫小婢来接下了。

界限划分得这么清,分寸拿捏到这个地步,周燕阁大失所望,亦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二哥从前是燕阁的师兄,如今更是一家人,却为何反而疏远了呢?”

二郎既看清了周女的为人,便不会再行为失度,却看她仍是执迷不悟的意思,便也有心告诫:“师从同门固有笔研之谊,既成家人就该遵纲常家礼。你是我三弟的妻子,你我之间自该避嫌。”

周燕阁的痴心从来就没有变过,二郎不提三弟便罢,既一下点破了,便是正好戳痛了她的伤疤。她的眼中泛出泪光,喃喃道:“可是燕阁自小就只想嫁给师兄,就算为妾,也只想做师兄的女人。”

人境院中虽然清静,但二人身侧皆有小婢,二郎不能再纵容下去,亦恐传扬生事。“送三夫人回去。”他冷冷地交代了周女的小婢,然后一刻不停地转身离去了。

周燕阁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满心欢喜化成灰。正如云安所言,她昨天才来过,今日为何又来呢?自然是特意来接近二郎的。她来前叫小婢打探过,知道郑濡才走,亦知云安不乐意见她,那么来接待她的,就只有二郎了。

不管院中这人如何,二郎急匆匆回了房,却一见,云安跳着从窗台下来,竟是去偷看了一遍。

“你不是装睡吗?就是这样睡的?”二郎皱眉盘问她,一面走近,又将人按回了枕上。

云安虽没听清他们的谈话,但周燕阁的亲近举动,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因而知道二郎是羞怒了,笑道:“去的时候一副无私无畏的样子,回来倒变了个人,周大美人和你说什么了?”

二郎轻哼了声,强绷着脸面,叫刚才的小婢拿了食盒进来:“这些可以让你少说两句话吗?”

云安连日饮食清淡,又刚吃了苦药,自然乐见这些美食,忙取走盒盖,捡了一块紫萝糕放在嘴里,故意夸张咀嚼,又道:“我还要听故事才能闭嘴!”

二郎却没想着云安在这个时候记起他哄人的话,可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长舒了口气,亲自去将她的一摞杂书捧到了榻前:“好,请问夫人想听哪一卷呢?”

“每一卷都读一遍!”

这话呢?还是二郎许诺过的,而且还是原话。

“好,好!”二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

周燕阁欣然而往,却是败兴而返,可她还没来及收拾满怀悲情,再去笑脸逢迎,三郎便突然出现在人境院的院门之下。

“三,三郎?你不是上职去了吗?”周燕阁大惊,慌促间摆出一张难看的笑脸,“我来看看二嫂,才要回。”

三郎轻笑,却犹带一丝冷意,目光由上至下看过周燕阁:“你这身衣裳,就是我上月赠你的衣料做的吧?我是一眼看中,果然适合你,很漂亮。”

周燕阁疑惑,只未多想便道:“你拿给我时,我便很喜欢,今日还是头一回穿,我也觉得很好看。”

三郎依旧含笑,良晌未言,牵起周燕阁,往他们的居所而去。周女暗瞧三郎神色,掂掇他是何时到的,有没有听见她对二郎的表白,不放心,试探道:

“三郎,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回头来取?怎么猜到我来看二嫂的?不放心我吗?”

三郎径直走着,平视前方,道:“你不知,我每日上职前,都会先去阿娘那处问安吗?是阿娘告诉我,你昨天去跟她学做糕点,今早会送到人境院。”

周燕阁不知,她不关心三郎的任何事,只在相见之时逢场作趣。她一心想着相会二郎,叫婢女打听好了一切,却疏忽了黄氏那处。

“燕阁,自从阿娘教了你一回,你倒殷勤起来了,你不是不喜欢二嫂吗?做什么去受委屈?”周女尚在自悔大意,三郎却颇有隐意地幽幽问道。

“我是听娘的教诲,也为了你,不想家事失和让你失了脸面。”周燕阁说得心虚,她不过是借送糕饼之机,得见二郎几面,“娘很愿意教我,她也常唤我去。”

三郎抿唇一笑,笑得温和,然后却将周燕阁打横抱起,走完了到寝房前,剩余不多的路程。周女还是摸不透,微有吃惊,身子发僵,但三郎仍是好好将她放在了香榻软卧上。

这是他们夜夜缠绵之处,兴许还是留有几分真情的。

“燕阁,为我生个孩子吧。”三郎抚着周燕阁的一身新衣,从肩头滑到胸脯,然后穿过腰间环抱,将人紧紧地按抵在自己身前。

周燕阁感觉到这阵情意并不寻常,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官衣,革带上的银銙硌得她生疼。可她不敢拒绝,抬手为这人解去了革带,卸下了幞巾,然后轻轻闭眼,默默承情。

“燕阁,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说给我听,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

第40章 忽夏深

一辆轻简的马车从承福里的申王府驶出,前后只有四个小奴跟车,一左一右是王妃的侍女青绵和申王的侍从阿奴。车舆内的主人,要往修文坊郑府去。

“珍惠,我与郑夫人偶然相识的事你都知道了,那我能知道你为何要刻意亲近她吗?真的只是投契?”

自云安当面问过,为何韦妃无故厚爱于她,李珩便一直记着。韦妃从崇真寺回府后听闻了大事,不仅自责未能及时帮到云安,而且连日牵肠挂肚,到了坐卧不安的地步。

与云安的事相比,她似乎很不在意自己的丈夫为何熟识别人的妻子,粗粗问过几句便掩去了情绪。故而李珩感到疑惑,觉得韦妃或许隐藏着什么比他更深的心思。

可成婚六载以来,他们夫妻一直是坦诚相待的。

“夫君。”韦妃却是一笑,握住了李珩摆在膝上的手,“珍惠绝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只望你多给我一些时日。你知道,我父亲今岁会到洛阳,现在六月了,应该就快了。”

李珩轻轻皱起眉头,六年来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透韦珍惠。她与云安亲近,韦父要来洛阳,这两件事一东一西,怎么想都没有关联之处。“好,到时候我们好好设宴招待韦将军。”虽再三疑虑,李珩到底不是不信任韦妃。

“到时候,请云安夫妻,也来。”韦妃目光清亮地看着李珩。

李珩明显地一顿,继而说:“你安排就是。”

……

云安吃完医家嘱咐的最后一顿药,便催着二郎赶紧去太学上职。虽说夫妻相伴是好,但连日都被人拘管着,她也煎熬。二郎好不容易答应了就去,却又迁延顾步,并不放心。

“你怎么出这么多汗?”二郎才去一步,复见云安单坐在窗下风口,又有素戴从旁打扇,脸上额角还是不停地流汗,便提起心来。

云安却也不知为何,时气虽是暑热,但屋里却不热,况且人境院有个大水池,更比别处阴凉。“可能是刚才吃药吃急了?”不提倒罢,越说越上心,她只觉更热了,褪下外衫,只穿着单薄的中衣。

二郎引袖替云安拭汗,想起她病中愦闷,几日不能平躺,便又担心是遗症,风邪尚存,暴虚闷汗,忙对素戴道:“去请医家来!”

云安一听,只将人拦住,对二郎道:“夏天多出些汗也要瞧医家?你不会是故意不想去上职吧?”

二郎无心与她玩笑,却看她十分坚持,又不好惹她过于动神,便一叹罢了,另叫素戴去端水来。“云儿,你既未生过大病,此次便反而不能掉以轻心,否则长久积弱,是会伤了根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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