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迅速地靠近,为避免廊檐中的烛光映照出自己的影子,他靠在墙边蹲了下来。
“信可有送出了?”黑衣男子一听,便知是早上见到的那个赵府衙。
“送出了,可回信怕是还要再等上两三天。”另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
“虽说早已料到会有督办史到访,却未料他们竟来得这么快。”
“听闻是位公主。”
“哈哈哈,”赵府衙哈哈笑道,“也不知酩悦君是如何想的,竟派了那位体弱多病的长公主来,只是……”
“只是什么?”
“她身旁有一男一女,一个我瞧着他的穿着,再加上他身上那枚星形玉佩,想必是七将中的紫星公子。而那紫衣女子的,眼神灵动、气质极好,想必并非那么容易糊弄之人。这两人倒是要注意些。”
“可否需要将此事禀报上去?”
“不必,”顿了顿,那赵府衙又道,“今日你先回去,好生看住他们,一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窗下的黑衣男子闻言,即刻跳上廊檐之上。眼看着从厢房内出来的那名男子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后,黑衣男子从廊檐上轻轻跳下,又去寻了存放公文的地方。
三更之后,黑衣男子撰着一包东西从府衙处回到了客栈内,等了许久漓灀和骆盏溪眼见着段星平带回的东西,终是松了口气。
倾国之才馥比仙
颜纾随南寻刚来到荷园门外,一阵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园前早已有侍女等候在前,见着南寻等人到来,忙上前行了个礼,便引着两人到了荷园处,那早已设好的品茗席上。
“今日我准备了两种茶,一种是存放了八年之久的白牡丹,另一种是新采摘的金峻眉,”南寻在颜纾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开口问道,“纾小姐是想先喝哪种?”
“自然是先喝新采的金峻眉。”颜纾毫不犹豫地答道。
“好,”话音方落,南寻打开其中的一个罐子,边夹出茶叶放置到白瓷杯中,边道,“我以为你会先选白牡丹。”
颜纾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品茶如同品人生。牡丹香醇如而立,峻眉清新似桃李。初初入世,自然是先品金峻眉。”
南寻将泡了一次的茶倒入另一瓷杯中,微微笑道:“可新茶若存储不当,怕是极易在潮湿的环境中发霉,从而再不能入口。”
颜纾闻言,亦微微笑道:“人若在世故中变得圆滑,怕也会深渊里发霉了吧!”
沅城府衙内,那赵府衙方用着早膳,便只听闻外头的人喊了句:“督办史大人到。”他忙命侍从收拾好桌面上的早膳。
“参见公主殿下。”漓灀随着骆盏溪踏进府门时,一眼便望见眼前的这个赵府衙,唇角边残留的燕窝渣滓。
只见骆盏溪等人进了门,跪在地上的赵府衙便欲要站起来。
“本公主且未让你起来,”骆盏溪坐在主座上,冷冷地开口,“府衙大人便先跪着吧!长得这么胖,平日里怕是吃过不少好东西吧!”
赵府衙一听此言,登时喊了起来:“公主明鉴啊!沅河水患一年重似一年,为筹措用过整治水患的银两,下官把自己的俸禄都给贴上了,哪里还有什么银两来吃东西啊!”
骆盏溪半撑着头,一副极为慵懒的模样,望着赵府衙笑道:“府衙大人说得确然不错。瞧您身上的这件衣裳半旧不新的,怕是连做衣裳的银子都没了吧!倒是多亏您为沅城做的贡献呀!”
“公主言重了。下官既在其位,就须得谋其职,”赵府衙抬首,信誓旦旦地说道,“只要沅河水患能彻底治理好,就是让下官上街去乞讨也乐意啊!”
骆盏溪无声地一笑:“既如此,那么本公主便使人抄了这府邸吧!”
漓灀闻言,微微一惊,望向骆盏溪。只见她的唇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明亮的双眸中却有着与其格格不入的深沉。那一刻,她像是在这个以容颜誉满天下的美人身上,看到了一个帝王的影子。
跪在地上的赵府衙先是一愣,那长满了虬须的唇角继而扯开一丝极其勉强的笑意,沙哑地问道:“公主是在和下官说笑么?”
“没有哦!”骆盏溪挑了挑左手指尖,一脸狡黠地笑道,“本公主从不说笑的。”
“抄家可是要主上的手谕的,况且下官并未违法骆庄律法,公主又以何名义来抄下官的家?”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赵府衙一脸淡定地反驳道。
“以何名义?”骆盏溪站了起来,笑道,“府衙大人这话问得极好。沅河水患,王城年年拨款。本是用来整治水患的银两,却被你们一层层地洗去了多少,真正用来治理水患的又剩下了多少呢?身为沅城府衙的你应该比本公主清楚得多。”
“呵……”赵府衙冷笑一声,道,“下官为沅城掏心掏肺,却换来公主这般的诬陷之词。公理何在?天道何存?”
“公理何在?天道何存?”骆盏溪收敛了笑容,一把扔了一锭银子到赵府衙跟前,厉声道,“这正是本公主要为沅城百姓所声讨的。你没来得及销赃的官银,此刻应该还在你书房的密室中吧!”
赵府衙拾起地上的官银一看,底部确实刻着一个小小“官”字,便道:“公主殿下既如此说,若想抄下官的家,就请拿出主上的手谕吧!”
一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来沅城前,并未曾拿了骆栾川的手谕过来啊!
“如若本公主今日势必要抄呢?”骆盏溪一脸的坚持之色。
“那下官就得罪了,”话说间,赵府衙站了起来,朝外喊道,“来人。”
话音未歇,立刻从外头进来了十几个衙役,团团将外面围了起来。
“若公主执意要抄下官的家,就休怪下官无礼了。”赵府衙狠厉地说道。
“你当真以为,这十几个小小的衙役就能拦得住我们么?”漓灀微微笑道,手中顿现影霜剑。一旁的段星平意欲拔剑而起。
赵府衙冷笑一声,望向段星平,道:“下官自然知道,这位穿紫衣的公子,是七将中的段将军。下官为政多年,自然不会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因而在你们进入了这府邸时,外面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顿了顿,又朝骆盏溪道:“主上便是怪罪下来,下官也不过是按照骆庄律法行事。没有主上的手谕,任谁也不能抄下官的家。”
“是么?”外面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漓灀往外一瞧,那十几个衙役纷纷退让,羽墨领着一众士兵,手持着一道谕令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漓灀心下一喜。
“酩悦君谕令,”众人纷纷跪下,羽墨摊开谕令,宣道,“沅城府衙赵京涉嫌沅河官银私扣一事,现责令长公主骆盏溪全权负责清查此事,若有发现其有不当之处,即刻论处。违者一律斩立决。”
接过谕令的骆盏溪即刻喊了句:“来人,马上将府邸各处仔仔细细地搜上一遍,凡发现官银者,即刻来报。”
“是。”
“段将军,如何?”看着段星平空手而归的样子,漓灀的心里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段星平揺揺头,心中甚觉怪异。昨晚明明从书房的密室中找到那两箱官银,因何方才去翻遍了府邸的各个角落,竟都寻不到一丝踪迹。
“哈哈哈……”赵府衙瞧见几人一脸失落的样子,哈哈笑道,“公主殿下,这回能证明下官的清白了吧!”
“报,”恰在此时,外头的一名衙役迅速来报,“大人,外面有一人领着一众兵士押着两箱东西,自称是七将中的连煜添将军,正朝此处赶来。”
话音未歇,漓灀往外瞧去,一袭戎装的连煜添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缓缓启唇:“赵府衙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吧!”
流澈军抬着两个熟悉的箱子出现在眼前赵府衙的跟前,这个微胖府衙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末将参见长公主。”
“连将军快快请起,”骆盏溪随之命人打开了箱子,又细看了几眼,方笑道,“府衙大人,这又作何解释?”
“呵呵……”赵府衙笑道,“公主殿下,这可是连将军从外面带来的官银,与下官有何干系?”
“大人莫急,将人带上来,”连煜添朝外喊了句,紧接着两名流澈军押着一名青年男子上来,“大人的小舅子,您不会不认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