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
好心人不会是指我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
就算她真的在暗示我什么,我住的那个鬼地方,没法带人回去。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别说沙发,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要是带个人回去,就只能换我去露宿街头。
“谁会想带个醉鬼回家。你去找个酒店住一晚吧。”我提议道。
“啊?我们要去开房吗?”
“什么我们?是你自己。住酒店就说住酒店,你不要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词啊!”
“哈哈哈,你可真逗,开玩笑啦。不过,说真的。这么晚,你还要回家吗?”
“我打车回去,很快的。”
“我记得……你是在土桥住吧。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很快就回去?而且你也喝了不少酒吧?明天能按时起来?”她兴致勃勃地问我。
“还好吧,我感觉问题不大。赶紧帮你找个住的地方我就能早点回去睡觉,咱们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吧?”
“你怎么就能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外面住呢!”
俞烟渚气鼓鼓地质问我,两腮鼓得圆圆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
“我又不是让你去住黑店……”
“我可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诶!万一有人看到我美貌动了歹心呢?之前不就有过酒店服务生□□女顾客的新闻吗?”
貌美如花这一点先不说,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妙龄少女呢!我都22岁了!这个人是不是对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
“之所以是新闻就是因为这种事很少发生吧?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你!”
她气呼呼地将我再次推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走开。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重了。
我总是觉得她足够成熟,足够无懈可击,可以独自面对一切困难。
我忘了,她还是个女人。
其实,不只是女人,就连男人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我凭什么要求她必须要像钢铁一般强硬?
“李未历,你就是头猪!无可救药的猪!”走出十米后她突然转过身来朝我大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连向她道歉,一路小跑走到她旁边。
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看来我的道歉奏效了。
“我不该说你有被迫害妄想症。”
我原本打算更加真诚地道歉一番,赢取她彻底的原谅。
没想到她听到我的话先是一惊,随后扭头就走。
……
难道是道歉的姿势有问题?是不是跪下来会显得比较有诚意?
“你等一下。”我冲她喊道,可她没有理我。
我快步走上前去。
“我想了想,确实不太合适,刚刚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今天晚上,就让我保护你吧。”
“什么啊,想当护花使者吗?”她紧绷着的脸突然露出笑容。
“求你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
“哼,我还不乐意呢。”
“姑奶奶,我真错了,咱能别闹脾气了吗?你瞅瞅这都几点了!”
俞烟渚一巴掌糊到我脑袋上。
“谁是你姑奶奶,本姑娘年轻着呢,叫姐姐。”
后来我们按着手机地图的指引,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请问二位要标间还是大床房?”身穿制服的前台服务生用标准的普通话问我们。
“标间。”我抢在她之前回答顺便付了房费。
“请二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我把身份证背面朝上递给服务生,她双手接过身份证往读卡器上轻轻一贴,随后毕恭毕敬地还给我。
“给我看看。”俞烟渚用命令的口吻的对我说道。
“什么?”
“装什么傻?当然是身份证。”
“身份证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挡着不让我看,拿来。”
“不要了吧,挺丑的。”
“我就是想看看有多丑。”
“丑到你睡不着觉。”
“那就不睡了,你快点!”
“……”
我紧紧地把身份证攥在手里,丝毫不想交出去。身份证上的照片是六年前照的,长相大体没有变,气质方面却截然不同。照片上的我是一个稚气未脱的愣头青,丑是不丑,但看起来又憨又傻,任谁看了都会想笑。
“大不了,我们交换嘛,我也给你看我的。”
这个条件,听起来不错。
我记得拍身份证照是不许化妆的,如果能借这个机会看到俞烟渚素颜的样子感觉也不亏。大不了我们算是互相握有对方的把柄。
“行。”
“哈哈哈哈哈哈,这真的是你吗?”俞烟渚拿着我的身份证笑个不停。
“喂喂喂,你过分了吧?有必要笑得这么放肆吗?”
“真的,太可爱了吧。”
“啊?可爱?”
在22岁的时候被人夸16岁的自己可爱,感觉心里五味杂陈,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涌上心头。
“对,很可爱。唉,真可惜,这么可爱的人怎么就长残了呢。”
我本想说点什么反驳她,但当我拿到她的身份证以后却惊呆了。
“你为什么拍身份证照还能化妆啊!”
照片上的俞烟渚,与现实中的她,几乎没什么两样。也就是说,我的企图落空了。
“谁说不能化?”
“我记得我拍的时候就被提醒过不能化妆留长发什么的。”
“那都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我这身份证照是今年新拍的,妆只要不化得太浓就行。”
亏大了。
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我看到了她的出生年月,早我5年,也就是说俞烟渚今年27岁。
至少揭开了她的年龄之谜,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嘀。”门禁发出一阵低沉的响声后被打开了。
一进门右手边是墙壁,上面订着一排挂钩,可以用来挂衣服。左手边是卫生间,干净整洁没有异味。房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个椅子和两张床之外再无其余家具。
随着房门被关上,气氛逐渐陷入尴尬。在这样一个密闭而又暧昧的空间里,干什么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们各自选了一张床坐下,既不说话,也不玩手机,还不敢看对方。
漫无目的地发呆。
“我想上个厕所。”俞烟渚突然对我说。
“嗯,去吧。”说完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上个厕所干嘛还要跟我汇报,我又不可能拦着她。
她没有动静,只是皱起眉头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
“我想上厕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想去就去呗,我又没拦着你。”
“你就不能自觉点出去一下在外面等着吗?你以为我特意告诉你是为了先跟你打个报告?”
“啊?我为什么还要出去?怕我偷看?厕所有门!就算没有,我也没那兴致。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猥琐行不行?人和人之间连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太习惯上厕所的时候旁边有人,很尴尬,你就出去一下嘛。”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
俞烟渚硬生生把我推了出去。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一阵微弱的冲马桶的声音之后是水龙头的声音,紧接着是卫生间门被打开的声音,最后‘嘀’一声,房门被打开。
我回去把外套脱下挂在墙上又换上一次性拖鞋进入卫生间,拿起一套牙具开始刷牙。一次性的牙刷不怎么好用,胡乱刷了几下便跑去冲澡。
洗完以后才想起来我没有衣服可以换,犹豫了一番穿上沾满酒臭味的衬衫和西裤回到床上躺下。
我刚出来,俞烟渚就从包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进入卫生间。
洗了很久的样子,我本来都快睡着了,却被她幽幽地叫醒。
“你把灯关一下。”
俞烟渚没有走出来,而是在卫生间里和我说话。
“关了灯你还看得见路吗?要是磕到腿什么的就不好了。等你上了床再关吧。”
说实话我有些懒得动弹,虽然我一抬胳膊就能摸到床头的开关,但我还是不太想出这份力。
“我卸妆了,你把灯关掉。”俞烟渚抛出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理由。
“你是怕吓到我吗?”
“你去死啦。快点关掉。”
被她责骂后,我慵懒地伸出手把房间里的灯‘啪’一声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