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府的门在她身后吱吱呀呀的关上,她回头望了眼那金色的牌匾,突然感概万千,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说些什么,这些情绪混在一起,最后融成了一声惋惜的叹。
日子流水似的过去,如手中沙,无论怎么用力都握不住,该离开的还是会一刻不停的离开。东陵回信,大国主不仅没有同意苏与洱的提议,还苛责了他一番,说他在西凉待久了,把自己的本心的都给磋磨没了。西凉这边也没有好消息,国主醒了,可差点就被祁清巫的话给又气晕过去,她短期内也不敢再提。
又过了段时间,在祁清巫不停的进宫露脸刷存在感,反反复复念叨同一件事的情况下,大国主总算松口,但应的强硬:“若他东陵有意求和,朕也不是不能考虑。”
不过好歹是有进展的,在这样的局面下,祁清巫决定以想拜见苏与洱的娘家为由同他一起回东陵去。
这可苦了男女使和杂役们,她轻飘飘一句去东陵,清府上下便整的和要拆房子一样,天天人进人出的收拾。祁清巫特地交代戚竹让她带上那件被水仙花汁浸泡过的衣裳。
很快,一群人带着行囊上路了,比起过于严肃的苏与洱,祁清巫更像是去游山玩水的,连车都不想坐,骑着个马就到处撒欢,戚竹俞白跟在后头,完全追不上。
西凉东陵之间离的并不远,五六天的样子就能到,一路上祁清巫明显感受到地域间的差异,西凉还是冬末,可东陵已经是初春了,她刚踏进东陵的地界,迎面就是一阵暖风,吹来了阵阵花香。
国门一开,入目是满街的樱花树摇摇曳曳,抖落了一地粉红,丝绸般的花瓣拽住路人的衣摆,像是顽皮任性的孩子非要你停下手上所有的事,陪他乐一会儿,你不肯他便不让你走。
祁清巫伸出手接住几个刚落的孩子,细细的欣赏了一番,又吹了口气让他们自由自在的飘去了。
“东陵真美。”她忠心的称赞。“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儿这么好。”
苏与洱突然揽着她,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其实这不好。”
他比她高一个头,宽袖一遮就能将她整个人都掩进自己怀里,等到了陵安,他肯定先将她送回府上去。
少国主回国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靠边界的人不一定认识他,不过见他衣着不凡都凑成团低声议论。一进陵安,便到处都是朝他跪拜行礼的官员。
场面宏大,祁清巫忍不住逗他,“没想到我家夫婿这么有威严,看来我捡了个大便宜。”她笑的灿烂,光说还不行,手也不安分的顺着他的宽袖滑了进去,他明知道她在使坏可也狠不下心冷面相向,只是咳了一声提醒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如此。
“诶,那等会儿我能出去玩吗?”
“可以,去哪?”
“附近有青楼酒馆什么的吗?我想去逛一逛,你放心,我打扮成公子哥,不会有人说的。”
“不许。”
“那……小姑娘?”
“……”
苏与洱不让她出府了,自己带着俞白去宫中复命,却留下了一大批侍卫看着她,就像当初她做的那样。
祁清巫觉得他在报复。小心眼,至于吗?!
以她的性子自然不会真的乖乖听话,她和戚竹换了衣裳,趁着守卫不注意,从后墙翻了出去。
他们到的时间妙啊,正值傍晚,这是街市最热闹的时候。
熊熊的太阳慢慢的落下去,染得天边细碎的橙红,月亮要升不升的,耐不住夜幕渐至,长街上的灯一排排亮起,却不刺眼,光从纸罩子里渗透出来,是柔和的、暧昧的。
祁清巫穿着普通,在这遍地都是勋爵的陵安是最不起眼的,可她的样貌实在是好,路过的男男女女都偷瞄着她。
她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摇起羽扇,用着苏与洱的银子是一点也不心疼,几两几两的往外送,找的钱还嫌太碎不肯要,没走多远就定下了一大堆新奇玩意儿,除了吃食愿意拿着,其余的一律一句:“请尽快送到苏府,多谢~”
在东陵,她个女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竟连一个奴仆都没带,惹得不少浪子心里痒痒,他们在暗处相互推搡着要上去搭话,可又怕是哪家金贵小姐吃罪不起,最后还是决定成团过去,谁能被看上就算谁的。
“在下永盛伯爵府五公子,顾羿楚,敢问小姐芳名?”
“祁清巫,久仰久仰。”
她沿用着西凉的那一套交际方式,惹得这些只见过羞涩女儿家的公子们更感新奇。他们各怀鬼胎,盘算着如何将人拐走,可祁清巫比他们快,她合起羽扇,指尖一转,用扇头挑起顾羿楚的下颚。
“顾公子仪表堂堂,生得不错。”
祁清巫用挑选物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让顾羿楚感受到了羞辱。可她一笑,那双红眸就自带绵绵温情,他抵不过,一时脸涨的通红,失了神的跌跌锵锵往后退,要不是兄弟们七手八脚的扶着,差点就摔了。
祁清巫更高兴了,乐的眼尾上扬,平白的又增添了些风采。她转着扇子,心想东陵男子可真好玩,来之前她还以为都是苏与洱那样式的,板正的堪比木桩,没想到竟也有这样有趣的。
她是愉悦了、满意了,可以为她不见了匆匆赶来的苏与洱却阴着脸,本就冷冽的眼神此时更是要将人活撕了一般,连俞白都不敢在他身边多待,立马闪至十里八丈外。
“殿……殿下,臣等参加殿下。”
顾羿楚等人神色一变,哆哆嗦嗦的跪下,在苏与洱面前小媳妇儿似的头都不敢抬。
“滚。”
“是,是……”
祁清巫很少能看到苏与洱具有攻击性的模样,每次见了,就觉得有无数的蚂蚁在啃食她的心尖,让她耐不住的想逗他。
可这一次,还没等她说什么,眼前一晃,她就被苏与洱带进了街边昏暗的小巷。
他将她抵在墙上,一声不吭就开始吻她,祁清巫反应快,几乎于瞬间就挑开了折扇掩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旎旋。
不似以前那般温柔的、小心的,暮色中他如匹饿久了的狼,汹涌的似要将她整个囫囵吞下去,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时候乱的,他顶住她的时候,祁清巫愣了,怔怔的看着他,像不认得他一般。
“在这?”
“就在这,不行?”
他哑着声音反问,语气很凶狠,祁清巫笑了:“可以。”
初春的寒风抚过每个人的脸庞,街上的人无不下意识的拉紧衣服,哈着气与同伴说,赶紧回去,太冷了。却没能吹散小巷里的燥热。
苏与洱就顶在最里面一动不动,他俯首在她的颈项里,闷闷的说道:“以后不许用扇子挑别人下巴。”
“你威胁我?”祁清巫眉尾上扬。他动了两下,继续道:“是。”
“也不许对其他男子笑。”
“行行行……您老快点的吧。”祁清巫憋不住了。
热意减消,祁清巫感到一丝凉意,可苏与洱还是滚烫的,他贪恋的占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轻的叹了句:“你是我的……”
“反了吧。”祁清巫扯着懒洋洋的声线驳道,继而又噗嗤一声笑了。
“此景似曾相识。”她说。
梦境
“似曾相识?”
沾了荤腥的男人情绪稳定了,同祁清巫说话时语气也温和,用着哄孩子的那份耐心:“你梦到过还是在哪见过?”
被洗干净裹上床的祁清巫不想搭理他,任他怎么都只是一句淡淡的嗯。直到后半夜才转过身,幽幽的试探道:“你是不是也梦见过?”
她知道他也在想这个事,还没睡着。
“是。”他顿了顿,似在回忆:“梦过两次。”
他将人捞进怀里,轻轻的说:“第一次我没看清人,是在暗巷里,第二次我看到了你。”
“我?什么样子?在哪?”
“和现在一样,只是冷漠了些。”
那个人和她长的一模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分毫差别,有着一副天塌下都得自己扛,不能连累其他人的掘强。
祁清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也梦见过两次,一次和你一样,还有人撑着黄色的伞,第二次我听到有人说你死了。”
即使过去了很久,结果也更改了,可一想到当初那个极其真实的梦,祁清巫依旧心有余悸,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一秒,苏与洱就替她又拢了拢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