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东陵(37)

作者:小怪兽煮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的语气由平和陡转激烈又慢慢归于凄哀,像是在低低的乞求。这番话在他心里压的太久,成了一个结、一个枷锁。他算计来算计去,两地奔波、到处周旋,给自己戴上了个厚厚的面具,哪怕对着好友都是三缄其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别人,生怕多年心血就此打了水漂,什么都没做好。

“我帮你。”

“轰隆”一声,长久阴郁着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迎来了一场甘霖,晓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愣了半响才控制不住的虚虚的笑了。被东陵国主赏识,被加官进爵时他都没这么高兴过,祁清巫才是他真正的伯乐。

祁清巫看了苏与洱一眼,得到了她要的答案后,上前将晓彻扶起来,又重复了一遍:“是我们帮你,你也帮了我们。”

晓彻跪久了,一下子起身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他顾不得那么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热泪盈眶,只不过那泪珠还兜在眼眶里没真让它落下来。

问题解决、皆大欢喜。祁清巫都开始暗暗盘算着不如借此机会办场宴,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可惜天不如人愿,宫中遣了男使过来传话。

那人是被戚竹一路引进来的,神色匆匆、焦急的很。

“陛下口谕,请少国主即刻入宫。”

“何事?”

“祁凉玥越狱重伤大国主,陆总管正守着。情况紧急,还请殿下先入宫,详情容奴才路上说。”

“什么?!走!快!!”

她一撩袍子就要走却被苏与洱拦下,他说,我陪你去。祁清巫不明情况,心里着急,只一个劲的点头,催着快快快!苏与洱看了眼晓彻,他当即心里神会,也一同跟了去。

宫中正乱着,所有奴仆杂役都跟失了主心骨一样,手足无措、七嘴八舌的。这时候消息最易外泄,要不是祁清巫来的及时,大国主重伤昏迷的事估计明早上就传到州县里了。

侍候的男使、女使、太医,乌压压挤了一堆人,端着热水毛巾的进去又出来,出来又进去,一个接一个,和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一样。

祁清巫问了太医,带头的太医倒还沉着,只是被这阵仗给吓到了,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其实……没,没什么大碍,大……大皇主下手不重,只是,只是国主没有防范受了惊吓,又……”

太医凑到祁清巫的耳边低声道:“又被伤了心。”

“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殿下若实在不放心,可以进去看看。”

祁清巫舒展没多久的眉又紧紧蹙起,皇姐这是将事做绝了。白瞎了母亲这些年一直念着她,临了了还舍不得她,犯了谋反这种滔天大罪也只是将她囚禁起来,并未严惩。

她闭上眼睛,无声的叹了口气,本来她也不想的。

“晓彻。”

“臣在。”

“让冬时年带人去寻,一旦找到斩立决。”

“臣立马去办。”

“等会儿!”祁清巫又将人叫了回来,轻声补上一句:“若是活的最好,去吧。”

“舍不得?”

苏与洱听到了,忍不住弯起唇角,他的清巫又心软了。

他看着祁清巫身形一动,朝他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极其不自然的找理由,似乎是在说服她自己:“也……也不是,我,我觉得还是让母亲决断比较好。”

苏与洱没说话,只俯身亲昵的吻了吻她的脸颊,带着股怜惜。

“我们去看看国主吧。”“好。”

他拥着她,将她放在自己的怀里。不管祁清巫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果决坚韧、多么的沉着冷静、多么的聪慧圆滑。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他要一辈子护着、宠着,温柔相待的妻。

东陵

祁清巫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拭了拭国主的额头,又要陆远之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汤药,这是祁清巫为数不多的近距离观察母亲的机会。

大国主其实生得很漂亮,秀眉丰唇、凤眼瑶鼻,睫毛还微微的上翘,标准的美人像,只是平日里眼神太过凌冽,气势又冷硬,让人根本不敢细看,刚刚对视上就颇有一种脊背发凉的阴森感。

“陆总管,麻烦你多照顾了。”

“臣之本职,还请殿下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有什么情况,臣会派人去寻殿下的。”

“多谢。”

她撩袍起身,不再多言,替母亲掖了掖被角,就带着苏与洱离宫了。越狱这么大的事断然不是祁凉玥一个人可以做成的。

霞光褪去、半月初升,遥遥就见聂府掩映在那沉沉暮色里,像座荒了许久的果园,静谧又凄清。一扇紧闭的门将府内和府外隔成了两个世界,斜斜的树枝从墙檐横出来,如同枯槁殆尽的手不甘宿命的攀着,算是他们仍旧活着的证明,也是府内人与外界的最后一点连系。

“奴才参见殿下!”

“去劳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问她。”

下人先诚惶诚恐的将两人迎进府,送至会客厅里静候,随后一阵小跑的赶去通传,很快就有人来请他们移步聂荆阁,说是他家皇主身体不适,不宜挪动。

祁清巫几乎下意识的以为祁聂儿又是在故意刁难她,可转念一想才发现,她这个平时最爱得理不饶人、到处引战的皇妹已经许久没露过面了,就连她父后离世、皇姐入狱,她都没出来说过一句话。

她撩开帘子,眼前所见与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祁聂儿是个处处学她皇姐的主,祁凉玥家里用金的,她势必就要用玉的,吃食、穿着、住所、摆件等一样不能落下。

可如今她却素的很,被褥的颜色花样都极其普通,甚至都没看到金丝银线;那些个花瓷瓶,古董陈设都也通通撤了,只留下必要的物件。细瞧脸色也不大红润,白的快和她身旁的墙皮一个色了,她的夫室正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皇姐来这……咳咳……是……咳!!”

她虚虚的说出两个字就咳得厉害,祁清巫第一次被她称做皇姐,当时那叫个受宠若惊,赶忙过去扶了她一把,询问祁凉玥去向的事也先放了放。

“怎么了?”

祁聂儿不答,只是撑着她的手臂咳得似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样,虽然两人之间曾有恩怨,但祁清巫到底没忍心,给她轻轻拍了拍背:“过两天,我让祝柒涟过来给你看看,你可是……”

祁清巫心里有了个大概,也知道她不想将此事说出来让夫婿担心,便隐晦的提了一提。祁聂儿擦去咳出的泪,朝她微弱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知道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得问问,祁凉玥越狱……这事和你有关系没有?”

“不是……我,咳咳咳……没,没帮她,就我……就我现在这身体,我还能……能帮谁啊。”

她笑得凄惨,说出的话也揪心。

祁清巫还想再问,可张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堪堪闭上了,倒是祁聂儿的夫婿沉不住气了,突然撂下碗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说:“是我……殿下,这事和妻君没关系,是我,是我……”

“你?”祁清巫不信,她不觉得许宸能有这么大本事。

祁聂儿一阵激动,咳得更厉害了:“你!你!你瞎承认什么……会,咳咳!砍头的,你知不知道?”

许宸被她一骂,更是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动都不敢动,他吊着哭腔,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只是想救你……妻君,我只是想救你,大皇主说……她说,只要能让她出去,她就告诉我怎么……怎么配方子,我,我没想到她是骗我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祁清巫被逗笑了,但碍于气氛正悲,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了,只是浅浅的弯了弯唇又很快的压下去了,只是这许宸说一句就打一个哭嗝的,可怜又可爱,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么个小家伙。

她眼底含着笑,反照出一汪莹莹的光无声无息的投在许宸的身上,别人不知道,可一直注视着祁清巫的苏与洱却全看见了,宽袖下的手无端握紧,她喜欢这样的?

“起来吧,你家妻君还需要你照顾,别把自己跪坏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又和祁聂儿交了个底,看她只是垂下眼帘没什么波澜,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她出了聂荆阁,告诉许宸怎么去找祝柒涟,又吩咐下人们好好照顾、不可懈怠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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