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东陵(26)

作者:小怪兽煮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老臣领旨。”

新旨一出,不过半个时辰,六宫就都知晓了,窦红卿捏着那千斤重的香囊,脸色唰的惨白,似个活鬼。他没想到装病没把国主等来,反而把自己的权给等没了,还被变相的禁了足。

“滚!都给我滚出去!!来人,掌嘴,把小夏子给我拖出去!!掌嘴五十!就在庭院里打,我要听到响声,不然你们就跟着一起受罚!”

窦红卿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嘶吼,瞪目欲裂、青筋暴起,本就普通的脸此刻更是扭曲的骇人,也不知这几句到底是为了惩罚小夏子还是在可怜他自己。

大国主的过去是用金丝绣成的锦缎,有壮阔山河、有儿女情长、有前途无量,再怎么被时间腐蚀,太阳一照还是闪闪发亮惹人怀念的。可于他而言,那段日子煎熬又卑贱,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它生生刮下来丢去喂狗。每当他以为身上的穷酸味道已被如今的贵气给冲刷干净了的时候,就有人冷不丁的跳出来,非按着他的脑袋要他想起来。

当初他为了得到国主的宠爱,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辛者库里一点点往上爬,到处陪笑脸,各路打关系,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取悦那些女太监,整日和疯魔了似的偷偷学着蓝清离的样子,以为这样就能得到国主的垂怜。可她只看得到蓝清离,做什么都是蓝清离,张口闭口还是蓝清离,他明白了,此人一日不死,就绝无他出头之时。

空荡荡的景福宫,庭院里一声赛一声的巴掌响显得尤为清晰,他听不到;小夏子惨绝人寰的求饶声,他也听不到。手下意识扣死了床沿边,挤进满指甲的木屑,眼神痴愣不知落在了哪里,丢了魂似的不停的喃喃念着同一句话:“我不是坏人,我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何错之有!我不是坏人,我没有错,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都是为了我的孩子,为了玥儿,我没有错……”

御旨的内容其实早就传到了祁凉玥那里,武比时祁清巫本就重在攻心不在伤身,抹上药休息片刻,下地走根本不成问题,可祁凉玥听后反应却出奇的凉薄,只淡漠的应了句知道了便再无他话,前去通报的下人不明她的心思,只得悻悻回宫。

“大皇主真不去看看吗?国主夫说不定是有重要的话要同皇主说。”

亲信边说边将衣服抖落开给祁凉玥穿上。

“哼!他能有什么话,无非是怕母亲厌弃,想让我替他求情,要是再狠狠心,给我下药都有可能,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她冷哼一声,兀地想起了那盘牛乳糕,忍不住嗤笑一声。所谓的父女情深也不过如此,明明都是相互利用着的,非要谈什么感情,她可真是疯了。

祁凉玥心生嫌隙,不愿探望,好在窦红卿也不只她一个女儿,祁聂儿还是个孝顺的,收了消息立刻急匆匆的进了宫,尚未踏进景福宫,就见口鼻流血的小夏子被两人架着拖了出来,好嘛,这可给她碰着了。

“叫你嘴贱!叫你乱说话!!平日里看你巧舌如簧的,还以为你是个机灵的,没想到遇见圣上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好话不会说?奉承会不会?!一把贱骨头,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找个嬷嬷来,将你当成官家女似的一条规矩一条规矩的教?”

“这哪怕是条狗见到主子脸色不对,都知道表演个杂耍逗乐,你怕是连狗都不如!就这么白白的让赵非焱那个贱人爬到我父后的头上?你个吃里扒外的,莫不是那贱人许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是不是那贱人让你这么做的?!说啊!”

“奴才……奴才,什么……什么都没有说……咳咳……奴才是……”

其实祁聂儿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居高临下的斜了眼血糊糊的人,嫌恶的蹙起眉头,揽着自己的皇夫寻她父后去了。可她这一泄愤,就踹断了小夏子的两根肋骨。

外院闹出那么大动静,歇在内殿的窦红卿还以为是祁凉玥来了,赶忙让人沏茶上牛乳糕,可没想到来的却是祁聂儿,当即没了好脸色。

“儿臣/女婿拜见父后。”

“何事?”

“儿臣都听说了,赵从那贱人不会得意太久的,等母亲气消了,我就去求情,父后不必过分担忧,横竖都有我和皇姐在。”

“但凡你骑射时表现的好些,本宫都不会受到如此苛待,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学你姐姐,让我省点心!”

一提到这件事窦红卿就来气,明明是打一个娘胎里生的,怎么祁凉玥就聪慧过人,祁聂儿却刁蛮任性,一天天尽捡他看不顺眼的事做。

“我为你二人筹谋的还不够吗?我花的心思还不够吗?!这么些年,我事事以你们俩为先,是早也忧、晚也忧,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有点什么好的也是尽想着你们,生怕你们受一点委屈,可你们呢?!一个个白眼狼似的,吃的时候都抢着吃,吐的时候是一个也吐不出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就独留个我这么个无依无靠的。”

祁聂儿的皇夫听不下去了,刚要开口说两句公道话,却被祁聂儿按住,她微微摇头示意他继续听下去,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妻君笑得有些惨淡。

窦红卿越说越委屈,竟忍不住攥着帕子低头抹起泪来:“你说你听话点多好,日后等玥儿继承大统了,定会封你个北极公主当当,让你一生享尽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

“北极公主?父后,你真这么想?”

窦红卿被问的一愣,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她,嘴巴半阖、泪珠湿漉漉的挂在睫毛上,整张脸被泪痕分成一道一道的,看着可怜又可悲:“当……当然,北极公主……公主多风光啊,你可是玥儿的亲妹妹,她不会亏待你的。”

“既然父后这么喜欢北极公主,倒不如自己当吧,我命微福薄,担不起这个名头。”

她猛地起身,一桌的杯盘茶碗被无意掀翻,噼里啪啦的直碎到了人心里,这回,窦红卿终于听见了。

“你这是做什么!造反吗?!这套茶具可是你皇姐从蜀州带回来的。”

“宸宸,我们走吧。”

“本宫是你父后!本宫是这西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主夫!你怎么敢……回来!给我回来!!!”

她不再去看榻上那个声嘶力竭的男人,那人不是她的父后,那人只是国主夫,只是窦红卿。推门之际,她没回头,却凄凄的说了句:“果然,你心里始终只有皇姐。”

祁聂儿走后,景福宫又成了华而不实的囚笼,静悄悄的立在深宫一隅,沉寂的几乎要吞噬掉窦红卿所有的理智,他又什么都听不见了,揉着被褥瑟缩在榻上,像是被所有人遗弃,只一个劲的念:“我不是坏人,我没有错,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没有错……”

他低下头,痴痴的看着地上那盘牛乳糕,它沾上了灰,吃不得了。

记挂

“北极公主?啊,你说这个啊。”

祁清巫边抢着将晓彻剥好的莲子搜刮到自己的盘子里,一边忙里偷闲的笑看了祝柒涟一眼。

“哎呦……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呢?万一给你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小涟儿?你真能承受住?”

她故作神秘的用羽扇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满含戏谑的红眸。祝柒涟不肯次次落了下风,假意生气的扭过头,一声不吭。

祁清巫知她软肋,啪的合起羽扇,反手一挑,抬起了晓彻的下巴,笑得那叫个风流肆意:“你说呢?要不要告诉她?你说的我都照做。”

“诶!你!”

“清巫。”

他虽是向来冷静的那个,但平日里也愿意配合着她们嬉闹,可今天不一样,他叹了口气,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祁清巫宛若大梦初醒,身形一颤,神气的笑僵在了脸上,她嘴角微微扯动,眨眼间又扬出了灿烂的弧度,打着哈哈收了羽扇:“呀!玩笑开大了,一下子惹了两个人,那我且自罚一杯。”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豪气劲活似要英勇就义去了,大大咧咧的用袖口一抹嘴唇,随即化身为说书人,以酒杯代醒木,“哐当”往桌上一拍,惊出一段宫中秘史。

“话说西凉初建之时,女子数量稀少,远不及男子的三分之一,尤其是皇家血脉,那早年间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别国送,都不带心疼的,仅剩的几个病的病、伤的伤,根本撑不起尚未稳固的朝堂,为解决这一大问题,第一任国主可谓是绞尽脑汁,但始终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后来你猜怎么着?竟有官家女私下向国主尽言,没人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是不久之后,皇城里新封了几位北极公主,既不属后宫,也不归前朝,要说这北极公主究竟为何,请听……”

上一篇:凭阑玉骨煞下一篇:南有乔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