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你。”柳嶂一本正经地回答。
“胡说,明明是你!”虞南嚷嚷,“我那么害羞,怎么可能主动告白。”
柳嶂道:“做人不能太信口雌黄,你扪心自问,是你告白的?还是我告白的?”
虞南在脑海中搜索一圈,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当初互通心意时的情形。只模糊记得是高考之前,但是那时候柳嶂分明在外地念书。
想着想着,虞南就懵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见虞南久久没有说话,表情空白,显然是陷入茫然之中。
“没、没什么。”虞南猛地一抖,飞快地摇摇头,“我就是发现自己记性变得差了。”她隐隐有所预感,可能她这次回到的过去,就是告白的那一段时间。
柳嶂说:“在家熬夜了?”
“没有,很早就睡了,”每次一入睡,就会回到过去,重温童年和少年时的经历。短短一夜,却会度过数十日的光阴。醒来时,却不会觉得劳累,而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只觉得精神充沛。
虞南撑着下巴,看着后视镜中自己的脸,脸颊红润,眼神清明,一点都看不出困倦。
柳嶂说:“刚刚问你,你还没有回答我?今晚你想吃什么?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轿车驶入车流之中,临近傍晚,天空暗沉,街道两旁的霓虹流光溢彩。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商场的大屏幕播放着近来的广告,明星漂亮的脸蛋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和丽州小城完全不同的氛围,却同样拥有着烟火气。
夜间的风略带热气,虞南深呼吸一口,闻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很抽象,那是她少年时常常闻见的气味。就如同晒过的衣服上,总会携带着太阳的香味,她熟悉的这个气味,像夏天的夜晚,也像秋天的校园。
“在家吃。”虞南毫不犹豫地回答,“忽然特别想吃你做的饭。”
“好。”柳嶂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要不然再去买个草莓蛋糕?”
虞南一听,顿时纠结:“可、都这么晚了,吃蛋糕会长胖的。”
柳嶂蛊惑她:“一个蛋糕而已,你吃不完,我也会吃。”
“我才不信,你闻见鲜奶油的味道就吐,”虞南戳破柳嶂的谎言,“要不然咱们买冰淇淋蛋糕?”
柳嶂想了想:“也可以。”
两人驱车前往商场,购买生鲜果蔬,柳嶂和虞南两人都热爱猪肉,也没买别的肉类。虞南看着猪肉,已经在畅想它们变成盘中餐的模样。
在昨晚那个少年时的“梦境”中,柳叔大显身手,烹饪整整一桌美食。柳嶂的一身厨艺,都是跟着柳叔学的。少年柳嶂就陪在她身边,她却不停地想念成年柳嶂,想念柳嶂做的菜,和柳嶂这个人。
现在,她终于又回到这个人的身边,还能尽情享受他的厨艺。
不论怎么想,都让她十足欢欣。
“怎么突然笑的这么奇怪?”柳嶂狐疑地瞅了她一眼,问道。
虞南乐淘淘地说:“想到让我开心的事情。”
只要她一想到过去的那些回忆,望着外面暗淡的天色和明亮的灯火,有身边这个人的陪伴,就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回到家后,虞南整个人都开始放松,直扑沙发,躺在上面就不肯挪窝。
柳嶂提着大包小包往厨房走,喊道:“过来帮我收拾一下,你想吃什么?”
“我最喜欢的那几道菜!”一提到吃,虞南就精神了,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翻身坐起,趿拉着拖鞋,快速蹦到厨房。
柳嶂取下围裙穿好:“帮我系一下腰带。”
虞南偷笑,走过去帮他系了个蝴蝶结:“智障障,你平时都怎么系的蝴蝶结?我系的总没有你系的好。”
“下次教你。”柳嶂熟练地洗刀,“你帮我把电饼铛拿出来,调点酱料,今天弄点烤五花肉来吃。”
“好呀。”虞南欢快地答应。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柳嶂,他正切菜,背对着她。
长腿细腰,身形修长,完全是她的理想型。这么个男人是她的,从小就被她绑定了。虞南得意地翘起尾巴,幸好她慧眼如炬,从小就找到自己的对象,根本不用多耗费心神。
没用多久,虞南就自觉地退出厨房。
现在的厨房,是柳嶂的领域,她呆在里面只会添乱。
她人在电视前,心却不在电视中,她透过餐厅和厨房中间洞开的窗户,注视柳嶂的背影。之前因为吵架而出现的隔阂,在这一刻都被烟火气熏得无影无踪。
没事吵什么架,只会弄的双方都不愉快,还要让父母为他们俩操心。
虞南心想,既然跟柳嶂说好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那就不能再有隐瞒了。
她窝在沙发上,一边想着事,一边打呵欠。电视里的综艺和剧集都没什么意思,她握着遥控器,感觉眼皮沉重,困得她想打瞌睡。
“智障障!”她扬声喊道。
“什么事情!”柳嶂回头看她。
“我想眯一会儿!”
“你睡吧,等会儿吃饭我叫你。”柳嶂说。
虞南放心地合上眼睛,嘟哝道:“好哦。”这次梦里梦外都有柳嶂,就是不知道这次会遇见多少岁的柳嶂。
多少岁的柳嶂都行,因为不论是什么时候的他,她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3=
快结局了。
☆、十八
“南南?怎么又打瞌睡?”
周围人声嘈杂,虞南胳膊酸痛,头昏脑涨。她趴得太久,慢慢地直起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思绪这才缓缓回笼。
黑板画满函数图像,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值日生正奋力挥舞着黑板刷,在讲台前辛勤劳作。有人在教室里吃辣条,虞南闻了闻,回头一看,就瞧见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她身后是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长相平凡,正一边吃辣条,一边奋笔疾书地改数学试卷。
“吃吗?”那个男生问。
虞南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玻璃窗染上一层薄雾,天气有些冷,寒风灵巧地从缝隙中钻进来,冻得窗边学生一个激灵。虞南也被冷风砸了个正着,捂着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喝点水。”有人在她旁边说。
“小白。”虞南扭头,精准找到自己的闺蜜,“现在几点了?”
“马上就十点,快上课了。”纪白羽捧着保温杯,细声细气地说。
十八岁的纪白羽已经出落得斯文清秀,睫毛很长,看人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睛总带着笑,一身书香气。和未来差别已经很小,只是显得稚嫩了些。
“噢——”虞南睡意未清,干脆顺从心意,又趴回课桌。
纪白羽愣了愣,于是学着虞南的姿势,也一并趴着,小声问,“南南,你是不是因为一模成绩不高兴?”
“嗯?”虞南脑袋生锈,还没转过来,“什么?”
纪白羽觉得自己知道了原因。她摸了摸虞南的后背,安慰道:“就是一次失误而已,不用太放心上,好好改错题,下次二模的时候分肯定就回来了,没事的。”
记忆随着纪白羽的声音涌入脑海,虞南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高三学生,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会迎来高考。
可她却现在毫无即将高考的紧迫感,她总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度过高考这个险隘关口。虚惊一场,幸得最后如愿以偿。
她靠着椅背,打起精神,再次环视四周,入眼的都是稚嫩的面孔。
如果是拥有完整记忆的虞南,说不定还会感慨万千。
她已经很久没和这些同学联系,读大学后,大家天南海北,各自一方。她和小白是从小的交情,大学又都在同一个城市,才一直没断联系。可别的同学却渐渐没了消息。
即便现在的虞南不甚清楚,却也感受到那种久违的,类似于欣慰的情绪。
在学校昏昏沉沉上了一天课,晚自习结束,虞南就背着书包回家。她从小就在这座校园中长大,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正确的路。她高一升高二那年,柳嶂毕业,离开这座宁静的小城,去外地读书。
她站在教职工楼下,仰头去看二楼的阳台。
黑魆魆,没有人,没有灯。这是理所当然的,柳嶂早就返校,怎么会在家里?
她渐渐记起很多模糊的往事,这个时候,她的父母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起因她记大不清,这段回忆都是晦暗的,家中不睦,考试失利,各种压力都担负在她肩头。对于未成年的她来说,这些压力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