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这种难过又被柳嶂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打散了。
在柳嶂家吃过晚饭后,虞南就回到自己家,沐浴、换衣服、洗衣服。柳嶂的校服外套被她一起带了回来,她再三检查,确认校服外套上没沾血后,才松了口气。
这要是沾血,她就没脸见柳嶂了。
她抱着热水袋,坐在床边回想今天一天的经历,羞窘尴尬中,又夹杂着一丝甜蜜。柳嶂可真是一朵奇葩,褒义的奇葩。他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明明看起来十分粗放,但在某些时候又出乎意料的细心。
“南南,到阳台上来。”
虞南一怔,抱着热水袋,溜溜达达地跑到阳台边。春天来临,柳嶂阳台上栽种的花卉纷纷怒放,他站在花团锦簇间,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只手背在身后。
虞南心忽然跳的飞快,她道:“什么事?”
柳嶂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色的礼盒,模样似曾相识,只是缎带和颜色变了而已。
虞南扑哧一笑:“给我的礼物。”
“对,”柳嶂道,“其实这是我妈妈送你的,只有礼盒是我做的,她说,祝你变成了大女孩。”
虞南感觉自己的脸颊又烫了起来,她极羞涩,捂住脸,小声问:“怎么连娟姨都知道了?”
柳嶂把礼盒放到花盆边,斟酌了片刻,说:“其实你真没必要害羞的。”
“就算你那么说,可该害羞还是害羞呀,”虞南诚实地说,“没办法改的。”
“我妈就是怕你害羞,才让我转送礼物,”柳嶂淡定地说,“没事,现在知道的只有五个人,你,我,你妈,我妈,还有小白。”
虞南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我知道啦。”
柳嶂点点头:“知道就好。”
他信手一抛,把礼盒准准地丢进虞南怀中:“拿着!”
“哎——”虞南手忙脚乱,双手摊开,盯着飞来的礼盒,眼疾手快地将它捉住。她抱着礼盒,不满地挥拳头,“万一摔下去怎么办?”
柳嶂满不在乎道:“不会摔下去,别成天瞎担心,快回去休息吧。”
虞南正准备回自己房间,就又被柳嶂叫住。
她回头一看,柳嶂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两朵花,他伸长手,将花递到她跟前:“我看你挺喜欢花的,送你了。”
“这是……”虞南讶异地盯着那两只娇艳的花朵,“你种的吧?”
柳嶂笑道:“喜欢吗?”
虞南踮起脚,伸手接过花朵,抚摸着娇嫩的花瓣,上面还残留着水珠,想来柳嶂刚浇水没多久。
她说:“喜欢,对了哥,代我给娟姨说声谢谢。”
柳嶂满意了,哼着歌,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离开。
虞南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花朵搁在书桌边,预备脱水碾平,当做书签。她洗了手,小心翼翼地抱着礼盒坐回床头。
她一边拆缎带,一边想,恐怕这礼盒里装的,就是红色背带裙。
礼盒中躺着一条叠放好的红裙,虞南将裙子抖开,忍俊不禁。
柳嶂还说这是娟姨送的,明明是借娟姨的名义,送给自己的礼物。这大红色的审美,一看就是柳嶂的手笔。
她有一次感觉到属于柳嶂的,拐弯抹角的温柔,虞南心中甜蜜。
等回去后,她一定要问问柳嶂为什么会送她这么一条裙子。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也该选一个礼物,送给柳嶂才对。
她正想将拆完的礼盒叠起来放好,却发现里面竟然还藏着一本小册子。她迟疑着拿起册子,翻开一看,纸页上的字迹工整端正,赫然是柳嶂所写。
纸上都是和生理期的相关知识,虞南看着小册子,仿佛就能想象出柳嶂抄写时的场景。他这种坦荡自然的态度,让虞南的羞耻减少许多。的确,生理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购买卫生巾,也不用特意用黑口袋装。
也不知道柳嶂去给她买卫生巾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大概还是那副理直气壮,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在他看来,买卫生巾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帮她买,也是有理有据,根本没有扭捏羞耻的必要。
虞南泡了一杯红糖水,想象着柳嶂的言行举止,止不住地乐。她浑身都有了劲,乐陶陶地将背带裙清洗干净,挂在阳台晾晒。
她应该翻出一件衬衣来,搭配着背带裙穿才对。虞南捧着红糖水,小口啜饮,温暖而香甜的滋味从唇舌经过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绵绵春雨淅淅沥沥。
伴着雨声,虞南合上眼,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3=
☆、十七
熟练地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根本不用思考,虞南就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自己原本所在的时空。
回忆着在十二岁时发生的一切,虞南不由觉得羞窘。
她的心理年龄无知无觉地回到十二岁,干起蠢事来毫不手软。她成日念叨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可行事逻辑和十二岁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捡到花,结果花里全是蚂蚁这种事,她竟然傻乎乎地又做了一次。
“幸好这事没人知道。”虞南心想,这算是尴尬中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地方。
她在家陪了爸妈几天,眼看假期即将结束,她才慢吞吞地带着自己的行李,回到她和柳嶂居住的任城。任城和丽州相距不远,高铁只需一个小时就能到达。
她毕业的大学就坐落于任城,她熟悉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就像熟悉自己家乡。
“南南,你到站了吗?”她一打开手机,就弹出柳嶂发来的消息。
虞南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身边,靠着行李箱打字:“刚下车,还没出站,你要来接我吗?”
柳嶂飞快回复:“当然。”
她提着行李箱,在高铁站出口等了十分钟,终于看见他们家的车牌号。柳嶂下车,朝她走来。今天他穿着白衬衫,略微有些长的头发绑起来,没让细碎的刘海遮住额头,看起来格外精神。
虞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柳嶂,眼神诡异,看得柳嶂浑身发毛。
“你在看什么?”柳嶂说。
虞南意味深长道:“你今天怎么穿的这么……人模狗样?”她斟酌片刻,选择了一个不那么好的词语来形容。
柳嶂本来就白,最近成天宅家里,更是白的发光。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何况柳嶂从小就俊,就是太瘦,导致俊秀的五官不被人注意。如今他体型匀称,走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柳嶂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箱,慢吞吞地说:“头发太长,想剪了,衣服是你之前给我买的。”
虞南这才回忆起来,她和柳嶂吵架之前,她才给柳嶂买了几件衬衣。
——咦,她为什么会和柳嶂吵架呢?
虞南迷茫了。在连续两次奇异的旅程后,她竟然想不起来当初和柳嶂不欢而散的缘由,现在大脑中全是幼年和柳嶂相处时,愉快的回忆。
两人上车,虞南哼着歌坐上副驾驶座。
“我们出去吃饭?还是回家吃?”柳嶂上车第一句话,就是问晚上吃饭的安排。
虞南哼哼:“你就想着吃饭,都不问问我在家过的怎么样?”
柳嶂瞥了她一眼,无奈地叹气。探身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温热的吐息吹拂着她的耳廓:“怎么总是忘记系安全带?”
“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吃水饺蘸醋,”柳嶂回到自己位置,挺直腰,转动方向盘,“还用问?”
虞南不满:“你怎么这样?如果我换种吃的呢?”
“不会,你很长情,也很固执、念旧,”柳嶂淡定地说,“从小就喜欢吃水饺,就算长大后也喜欢,连蘸料都只要醋。何况回家还是朱妈给你包水饺,你当然要吃,根本没有别的可能性。”
“张妈和柳爸都还在旅游,没回来。我问我爸妈,他们都说等我走了,就去找他们俩汇合,一起旅游。”虞南明智地不再选择和柳嶂说自己吃饭的问题,于是迅速地转移话题,话头转到双方父母身上。
“他们要自驾游,也跟我说过,想去大西部玩一圈。”柳嶂随口道,“反正他们都快退休了,到处玩玩也好,成天在家待着多无聊。”
虞南望着柳嶂好看的侧脸,忽然笑起来。
“嗯?”柳嶂看她一眼,“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
虞南说:“智障障,咱们俩当初谁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