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黄(26)

作者:人间四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估计不是头一回了,俞大嫂不情不愿地埋怨:“倒是供起个小祖宗来了。”虽说这么抱怨着,手脚倒是利索,不一会儿就偷偷给俞当塞了个小包裹。包裹不大,里头东西虽好,但也装不了多少东西。毕竟年关将近,府里添这添那的,事儿又多,不过是少了点吃的,自然没人察觉。

俞家母子又细细说了两句,就散了。

这小小事情,在偌大白府里实在不显眼。

学医

那头陆有恒寻过来时,李云就在院子里发呆。

陆有恒见他心事重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都皱起褶来了。好容易将人唤回神,李云接过糕点后愣愣地看过来,陆有恒就问他咋了。李云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才道:“恒哥,能跟你借点银子么。”因先前有过金指环的前车之鉴,这话便说得扭扭捏捏的。

陆有恒疑惑,问他是做啥用的。李云揉着手里的糕点,直把糕点揉得黏黏糊糊的,也没回话。陆有恒就试探问:“可是看病用的?”

李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身体有异。这才几个月光景,竟忘了这茬。想来真是可笑,他人说他有疾,他便病了十几年。

李云摇摇头,顺带打消了念头:“没事了,恒哥。你当我没说……”话还没说完,陆有恒就板起脸来:“你若有急用,哥哥还能省着你的?!”没等李云回答,他便掏出钱袋子来,塞到李云手里。

沉甸甸的钱袋子分量不轻。陆有恒刚收了米铺的钱,本想着这两日给家里添些物件的,现下一把掏出来,全给了李云。他拍拍李云肩膀,啥也没多说就走了。

手里的米糕早被捏得七零八散的,让油纸包着,好些还黏在油纸上头。李云咬了一口,有点甜腻,眼里便红了一圈,不由得抽抽鼻子。

约莫午时刚过,秦大夫发现李云又来串门便很是惊讶,差些踢翻了脚边的小药壶。

“他、他当真喝了药了?”秦大夫又是着急又是期盼,见李云面有难色摇了摇头,眉头就皱起来,打发李云说:“那你还来干甚!去去!甭挡着我路!”径自心疼刚刚踢到的小药壶了。

李云堵上前去说:“秦大夫,我、我想学医!”

秦大夫怔了怔,却当没听见,弯身摆弄起小药壶来。李云急忙蹲下身帮他将药壶收拾好。他手上虽然急,毕竟昨日刚打过下手,竟也收拾得规规整整的。秦大夫挑挑眉,颇为满意,嘴上却怨气十足,骂他:“学医?你学哪门子的医!你晓得啥是杞根、地枫,分得清生熟地黄么!”

“我定好好学!一日认不来就两日、三日!定能学得来的!”李云慌慌张张回话,唯恐答不好,还补上一句:“学医的银子我也带来了,您瞧瞧够不够!”秦大夫瞧着他捧上来的钱袋子,气笑了:“学得来又如何!你会认字么?”一句话便将李云堵得哑口无言。

李云脸色当即白了,料想是没考虑认字这事情。毕竟十几年目不识丁也这么过来了,今日才正正经经吃上亏。

“我、我——”李云涨红脸,见秦大夫摇着头要走,连忙拉住他。底子里有股气直冲冲地冒出来,他不假思索便道:“我学!我都学!”说罢噗通一下跪下来。“我学认字,我学那什么地黄的,我都学!我很能吃苦的!”李云生怕遭了秦大夫嫌弃,急得要哭,语无伦次道:“我现下就开始学字、我学得很快!”他四周张望,指着药斗子上的字叫着:“那是‘人’字、那读‘叁’!”药斗上蝇头小字砸得他满眼星花,李云硬着头皮指了几个,便再也认不下去了。

字也认不全便想学医,当真是痴人说梦话。

秦大夫瞪着他,口气颇重:“若无他事就走罢!”说罢就摆弄起药斗子,弄着弄着,回头瞄了瞄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李云。也不知道作何想法,他板着脸,并没软下心,最后拿着满是药材的簸箕慢腾腾上了二楼。

第29章 罗家(上)

药炉子搁小火上煨炖,雾气慢慢自边儿冒出,夹着一阵阵药香扩散着。

秦大夫忙活了许久才记起下头还在熬着药,便急匆匆下楼来。却见门槛处傻乎乎坐着个人,他走过去,原来是李云望着天井在发傻。

李云眨眨眼,两人视线这才对上。秦大夫佯装愠怒:“不是让你回去么!”嘴里说着,心里惦记着药炉子缺柴火怕是早灭了,便丢下李云,慌慌张张去给添木柴。可蹲下便发现,炉子里早添上几根木柴枝儿,火候刚合适。

秦大夫愣了愣,朝李云看去:“这炉子、你看顾过?”

李云闷闷地嗯了声,眼睛垂着也不知道看哪儿,说:“我这便回去了。”秦大夫“诶诶”喊两下,结果李云越走越远,一下子就没影了。

越走越快的脚步哒哒哒地响着。秦宅的地儿有些偏,往回走挺费事的,只是李云时不时抬头认认路,并没有朝白府走去。街道七通八达,他左拐右转,竟是朝陆家走去。眼看过了几道大街便到陆家,忽见前头围着一圈人,就这么把路堵住了。

前头一府邸门前人头济济,竟都是看热闹的。不少人往里头指指点点,忽而门口处走出来一个男人指着人群大骂:“散了!都散开!碎什么嘴!”

男人五六十岁,留着羊胡子,颇有点府上管事的样子。正好又有几个壮汉子抬着一副椅子出门来,男人便紧张极了,千叮万嘱:“小心些,这可是梨花木的!”

前头的汉子粗声粗气埋汰:“得了管事的,便是摔了,也不是摔的罗老爷的宝贝!着啥急呢!”气得管事的羊胡子都拉得老长。

李云探探头,果见门前停着两三辆驴车,上头捆着好几件上等桌椅。

“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再瞧着,我就报官,将你们这群刁民全关进牢里!”管事恼羞成怒,指着外头围了一圈的人骂了几句,悻悻跑回门内。嘭一下,大门就关上了。

“耍甚威风!”有人啐了一口,道:“罗家都要败了,区区一个管事、还以为自个多风光!”

熙熙攘攘的人潮随着驴车离开也开始散去,李云在罗府门前看了一会,还闹不懂情况,前头就有人喊:“弟弟、李云弟弟!”他抬头一看,正是邓赖云。

原来邓赖云出门回来,也让人潮堵了去路,正巧人群散开就碰上李云。知道李云要去陆家后,邓赖云便笑说凑巧,陆有恒今日告了假出外,午后会回来。李云本是想把钱袋子还回去,听闻陆有恒在家当是最好不过。两人同道而行,边走边琐琐碎碎地聊着,话头不知怎么就扯到罗府上。

“这些时日罗府实在闹腾,整日往外掏东西!说是外头欠了债、宝贝都拿去当了!”邓赖云说着,刚好陆家就到了。陆有恒正要出门去寻她,邓赖云奇怪极了,问:“回来这般早,事儿都办好了?”

陆有恒那些银子都给了李云,压根没出去,支支吾吾地随便应了两句。又见李云跟在邓赖云身后朝他招手,陆有恒有些懵。两人撇下邓赖云走到巷口处,陆有恒尚未问他啥事,李云就把钱袋子塞回去给他。

陆有恒拿着银子,一脸狐疑,问他是不是银子不够。

李云急忙解释:“是暂且用不上。”还了银子就走了,任陆有恒叫都叫不住。

罗家(下)

罗府那阵闹腾动静根本没消停,自那副梨花木椅子搬出门后,便由门外转到门里头。

罗夫人挺着大肚子嚷嚷着哭闹,一句句“活不了”听得罗洪恨不得上前扇她几个巴掌!只恨罗洪娶了几门媳妇,都生不下一个儿子。现下罗夫人怀胎五月,本是最得宠的时候,罗洪生怕一巴掌把儿子打没了,只好忍着。

罗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丧着让罗洪再去找白府接济。罗洪丢不起这个面子,自然不肯。但是罗府这些时日确实不好过,生意败光后钱窟窿便愈发堵不上,外头要债的也不闲着,他只得拆东墙补西墙,最后落得变卖家产过日子。

此时管事的进来,说是白府那姓俞的又寻上门来了,据说事儿着急得很。

罗夫人抹着泪,冷道:“除了替那贱丫头送信,还能有啥事!”说起罗笙,顿感气急攻心,又哭骂罗笙没有良心:“若不是罗笙那小蹄子闹的好事,罗府至于到这田地么!好好的亲家成仇家!都是那小没良心给害的!”说罢就数落起罗洪来了:“你还有心思管那小孽障的死活?她送了几回信,里头句句都说自个,哪有一句顾及过你这当爹的!净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不想想我儿快要出生了,这家破破败败的,可让他咋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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