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村,临近江边的废弃楼房里。”木华生呆呆地说。
一瞬间,他像衰老了许多一般,老泪纵横。
蓝可可郑重地说:“谢谢您。”
下一秒,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落,她目光坚毅地看着前路。
现在,她要飞奔至那个险恶的地方,拯救她的光明。
-
陈伟强挂掉电话,看着木华生叹了口气,“说吧,将你们这次的计划以及作案动机说出来,这对我们侦破这单案子有很大的作用。”
木华生垂头,他慢慢地说出真相:“最初我和妻子都不知道杜柏东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那时候我俩情绪都很不好,小橙怕我们做傻事就没把真相告诉我们。
后来有一天有人寄了一封信过来,他对我们说出了真相,之后我们约出来见面,交谈过后才知道我们的孩子都被杜柏东害死,甚至因为他家的背景我们根本无法伸冤。”
“那个人就是曹贵?”陈伟强问。
木华生点头,“对,而且他告诉我这个社会还有很多和我们这种遭遇相似的可怜人,于是他筛选出最合适的3个家庭,提供资料给我,我提供资金和技术,我们联合这些家长一起反抗。
我们选了海城作为第一个审判的地点,那些犯过罪的未成年人都会被我们抓起来,回到最初罪恶发生的地方……”
陈伟强目光一凛,大声问:“你的意思是现在4个受害人都被分开带到早年犯下恶的地方?!”
木华生摇头,“原本曹贵想这么干,但我觉得没必要,我们本来就是做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处决完他们后也会选择自首的,在哪里都一样,更何况,重回故地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陈伟强呼了一口气,这一惊一乍地冷汗都浸湿了汗衫,他问:“那你的不在场证据是怎么回事?还有陈小清这起绑架案中扮演什么角色?”
“这只不过是我们拖延你们的时间,警方只要多费些时间和精力问那些学生,你会发现他们说听到我的咳嗽声看到我的身影都是假的。
声音是我提前录下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身影是乔大力假扮的,那天我早就换了装从大门口离开。”
他佝偻着背,呼吸缓慢,“陈小清是个好姑娘,那天她被杜柏东差点伤害时是我和我妻子救了她,她对我们的事一无所知,我只是让她在杜柏东再约她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迷晕杜柏东时她根本就不知道是我,那天雨太大,小姑娘直接吓倒在地上,哪里敢盯着我看……”
两个没有机会串供的人先后在审问中说出相似的答案。
陈伟强暂时不疑有他,但对方怕他不信,继续补充:“这些你都可以查监控,那条街是天海南街右手边第三条小巷,小清唯一和我们的直接接触就只有那一晚。”
陈伟强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木华生喊住了他,“警官,如果你们将他们救回来,他们会怎样?”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们的行为伤害了他人的生命安全,对社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所以你们肯定要接受制裁。
但同样,那些曾经犯下恶行的人,哪怕是未成年,我们也会竭尽全力给他们治罪……请记住,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在法律前面罪恶无处可藏。”
木华生听完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
木橙从混沌的意识中苏醒过来,入目处一片幽黑。
与此同时,大脑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四肢皆有疼痛传来,他眉毛狠狠皱成一团,车祸时的回忆渐渐回拢。
他想起当时自己接起了蓝蓝的电话,马路边突然冲出一个坐轮椅的人,他疯狂转动方向盘,结果撞向了路边的灯柱上。
他还没对蓝可可说出自己的猜想,有人拉开车门摁灭电话并将他带上另一辆车上,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才醒来。
忽然间,右边响起数道呜咽声,他应声望去,四个被人用胶布堵住了嘴巴的人正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们中有人惊喜有人眼神晦暗。
外面还有风吹过刮起的水浪声,环顾四周,是一片空旷的废弃的高空楼层,身后没有泥墙拦着,四人的椅子都紧靠着边缘,稍微一动,迎接他们的就是头与水泥地碰撞,脑袋砸成烂西瓜的结局。
木橙的位置还算远离楼层边缘,相当于特意立在一边监督排成一列的四人。
江风吹来,刮得人胆寒,木橙看见他们害怕得瑟瑟发抖,而杜柏东正恨恨地盯着自己,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了。
在场5人只有他没被胶布封住嘴,可当自己想起身时,猛地被某种东西勒住,往下看,脚踝、双手和大腿都被人绑在椅子上。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木橙问他们四个。
有人呜咽着点头,不知是不是他醒来引发的动静太大,没一会儿,有人从另一边上的水泥楼梯走上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四人身子抖得像筛子。
他手上拿着纱布、酒精和一些药品,朝着木橙走去。
这里附近都是像这座废弃建筑一样的工业区,没有人居住的迹象,能用来观察周围的灯光根本没有,只有外面高高悬挂的月亮散发出的月光能让他依稀辨认出来者。
一道人影在昏暗中渐渐露出他的面目。
“曹叔,果然是你。”木橙神色复杂道。
斜对面的杜柏东激烈地朝着曹贵呜咽,此时可能正在咒骂曹贵。
“小橙,叔叔跟你说过不要管这件事,这些事情我们大人会来处理的……唉,还疼吗,我给你买了些止疼药……”
说完他跛着脚,一拐一拐地走上前,拆开手上的医药用品给木橙处理伤口。
“曹叔,你也给他们处理一下吧。”木橙艰难地说。
曹贵停下清理伤口的动作,他脸色阴暗,不虞道:“他们这种人配吗?你也是受害者家属,怎么能帮他们说话?”
木橙面色僵硬,他看向杜柏东又凝望眼前为他处理伤口的人,为这仿佛被割裂成两个世界的一幕感到心酸。
他说:“曹叔,自首吧,我已经搜集了他的犯罪证据,我们不要当处决人,让法院去判定这件事好吗?趁现在还没出人命,一切还来得及。”
曹贵这次没有停下,他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包裹他受伤的头部,语气冷淡:“不可能的了,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我们一行人已经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既然我孩子的未来没有了,那些害人的为什么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他又拧开矿泉水瓶盖,喂他吃药,“你不应该来找我的。”
“是因为我那份资料里有你儿子当年溺死的真相,是吗?”木橙问。
曹贵淡淡地“嗯”了一声,“我选择用自己的方法报仇,并不想因为你影响计划的实行。让你出车祸真的对不起,曹叔不是想让你受伤的,希望你能谅解。”
木橙眼眶酸胀,他哑着声音讲:“曹叔,我没有忘记那天的经历,我也很痛苦,小慈是我弟弟,我和他的父母都恨不得将伤害他的凶手千刀万剐。但我们不行啊,我们要是没有底线的话,那跟这些肆意践踏他人生命的人有什么区别?”
曹贵不吭声,他从外套里掏出一把利刃,径直地走向杜柏东的方向。
四个小孩子拼命地挣扎,他们对着眼前举着刀刃的大叔害怕得犹如见到洪水猛兽。
刃尖在月色下掠起一丝寒光,曹贵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要报复的恶鬼,恨不得将这些年轻的血肉一啖啖吞咽于腹中。
他温柔地说:“不要动,椅子快掉下去了。”
他伸出空余的手,木橙在身后大叫一声“不要”,几近同时曹贵拉起了快掉下去的徐诗楠,不知是对木橙还是对这四人解释:“放心,还未到行刑时间。”
但他脚尖移了一个方向,绕到最边上的杜柏东旁边,利刃对准他的尾指,摁住他的手腕砍下去,一节尾指砍断。
杜柏东惨烈地呜咽,身体疼到抽搐,连带着椅子倒在地上,其余三人已经嚎啕大哭,他们都经历过断指之疼,捆在身后的手指伤口仍渗着血迹,疼痛从没停止过。
看到身边人的遭遇,仿佛断指之疼再次发生在三人身上。
也许是害怕再次经历断指的剧疼,三人的情绪渐渐失控。
木橙尖喊:“曹叔!不要!”
曹贵没有扶起在地上苟延残喘得像条狗的男孩,他背对月光,影子往前投下细长的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