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愧对陈伟强安排的任务,伟哥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让他做这件事,对方肯定对案子很重要,而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1小时,任何实质性进展都没有,他心里怎么不着急。
陈伟强拍了拍他肩膀,“没事,下面我来审她,你在一边做记录。”
审问室的门重新打开,陈小清看见压她回来的警察叔叔进来,怕得身子一激灵,哭得更大声了。
尹福脸黑了一瞬间,上前欲批评她几句,一只手挡在他胸前。
陈伟强稳稳地坐在桌子前,将几张拍摄过陈小清的监控截图放在她面前。
“你在撒谎,23号那晚你有见过杜柏东,不要以为下雨天你又用雨伞挡住了自己,这样就没人看到你,但国内的‘天眼’系统不是你们小孩子想得那么简单的,看到了吗?这些照片就是证据。”
陈伟强一番话说得很模糊,刚犯事的犯人被这么一问,心理防线很容易被攻破,刚才尹福问不出来是因为拿不出一定的“证据”出来诈她。
陈小清睁开肿痛的眼皮,看到照片上自己模糊的轮廓。脸色霎地发白,她抽噎着,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
看到这一幕,陈伟强老神在在地抱臂盯着她,蓦地一笑,“没关系,你不承认图片上的人是你也没关系,刚才有新的目击证人跟我们说了那晚看到你和杜柏东在一起,他又袭击了你……”
陈伟强这句话完全是编造的,根本没有新的目击证人,但心理脆弱的人很容易相信。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陈小清突然大声哭喊起来。
陈伟强那些话让她又想起第一次差点被侵犯的经历,那天被杜柏东压在身下,无论怎么哭喊、怎么挣扎都不行,衣服被撕破,入目之处只有禽-兽狞笑的模样……
如果不是木叔唐姨出现救了她,她那时会怎样呢
今天她跟蓝可可说自己踢了他的下-身离开的,这是她心里一直安慰自己的谎言,如今被陈伟强揭穿,陈小清又感觉被那恶心的经历勒紧脖子喘不过气来。
“你不想高考吗?”陈伟强加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陈小清又想起雨夜里蒙面的男人对她说“你要好好读书”,泪水如缺堤一般泄流。
她声音哭得沙哑:“那天晚上,他袭击了我,突然背后跑出一个蒙面人捂住了他的口鼻,然后带走了他……”
“为什么这件事你没有及时向警方反映?”尹福气急败坏地说。
陈小清无力扯出一道笑容,目光呆滞,“叔叔,我还要高考的呀。”
尹福重重地坐下,只觉得这句话嘲讽至极。
“请你详细描述那天看到的蒙面人有哪些身体特征。”陈伟强问。
“他带着帽子和口罩,身高跟你差不多高,其他的我看不太清,那时我很惊慌,又害怕看到歹徒的脸他会杀了我,只能记住那么多了……”
这番话听起来符合情理,但相当于没说。
陈伟强却突然扯到另外一个话题上,“我今天看了小超市的监控记录,我觉得很奇怪的一个点是你从上周一到周五,每天都固定时间去超市里买东西,前面4天吃的都是面包,只有在第五天,也就是23号,你换了另外一种食品。”
“当然,这纯粹就是我无聊总结出来的,但我问过你同学,在杜柏东没伤害你之前,你极少去超市,突然如此频繁去是有什么原因吗?”
陈伟强叹了一口气,“我先前也不会怀疑到这件事上,但当我知道杜柏东和木华生儿子的死有关系时,你这番动作就很突兀了。你老实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和他们夫妻有关?”
“我不知道。”陈小清停下抽噎,彻底沉默。
她是真不知道答应帮她的老实人背后是这样的动机。
“先拘留,我去审问木华生夫妻俩人。”陈伟强指向陈小清,边对尹福说。
*
陈伟强出门拐了个弯,恰好与前来找他的图侦同事撞了个满怀,“伟哥!我正想跟你说,你要查的小车路径模拟出来了,但它到了一个村子后就消失了踪影,估计是下车带人跑了。”
“那村子叫什么名字?”
“白木村,沿着西里江的一条村子。”
西里江是闵州市较出名的一条大江,位于闵州的西部,两岸江边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镇子数十个,白木村就是闵州市玊蔚县里的小村子。
当然,城南分局的人没几个是闵州的,自然不知道这村子的情况,现在只能将这条消息发给蓝可可和前去闵州的同事们,让他们赶紧过去那边。
如无意外的话,他们这次离真相很接近了。
陈伟强错身准备离开,临迈脚的一刻他顿住,飞快转身冲回尹福所在的审问室,“今天下午我让你查的杜柏东过往资料都查出来了吗?”
尹福愣愣地看着他满脸焦急地冲进来,磕磕巴巴地说:“查……查了,就在我桌面上放着。”
“好。”陈伟强小跑回办公区,来到尹福的位置上拿起蓝色文件夹,迅速浏览里面的内容,当看到6年前一单少年溺水案,地点显示西里江时,他眼神不禁一暗。
资料上写着一行4个小男孩去西里江游泳,其中一人溺水身亡,杜柏东是这四个小孩之一。
当目光扫到“曹”字姓氏那一刻,陈伟强的脑子灵光闪过,今天木橙发生意外时,他当时以为对方骂人的那句话,其实是在说着一个人名!
联系上蓝可可推理的这是由受害者家属组织起来的复仇者联盟,当时她说木家极有可能是领导者或者策划人,如今看来,背后还藏着一个人。
家属关系上写着“父子关系”,姓名为“曹贵”的父亲。
陈伟强连忙将这些线索告知蓝可可,蓝可可听完后说:“木橙肯定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也就说明曹贵和他是认识的,伟哥,你帮我查一下这个曹贵的工作经历。”
她似乎心里飞快排除了些东西,紧接着说:“如果木橙和曹贵是一伙的话,对方不会伤害他,除非是木橙知道这些事想告诉警方,对方为了阻止他才会这么做。
排除掉木橙的可能性,又加上你说陈小清做了伪证,木华生夫妻有很大嫌疑。伟哥你先别挂断电话,去审问的时候开免提让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陈伟强一并拿起文件夹走进另外一间审问室。
蓝可可又沉又沙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里传出,木华生听到她的声音不禁一怔。
“木叔叔,我们警方已经识破你们的阴谋,没错,我能理解你们的痛苦,但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4点的时候,木橙出了车祸,而导致他受伤的人就是那些为了复仇变得疯狂的家长。”
“我知道亲人的离世对生者来说难以释怀,但要是这份固执影响到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的时候,那就演变成犯罪……
如今时间不多了,但我到现在对木橙的下落一无所知,如果木叔叔你还记得他是你唯一的侄子,记得他是木慈唯一的哥哥,我乞求你告诉我曹贵可能在的地方,还有他们被关的地方……”
chapter 72
木华生惊愕地站起,手上的手铐发出冰冷的“叮铃”撞击声,他面如土色地说:“你说什么?小橙他出事了?!不可能……他们不会伤害他的……”
说到最后变成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清晰地回荡在小小的审问室里。
电话还没挂断,这次蓝可可的声线开始抖动。
时间只剩下4个半小时,距离木橙发生意外已经过了3个半小时,如今他生死未卜,蓝可可这一路完全是咬紧自己的唇肉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
电话那头,她呆望着黑暗的山路,一股由内往外的压抑和绝望如同这股黑暗紧紧包围着她,控着方向盘的手已经抖得不行。
“木叔叔,今天我在监控里看到木橙坐的车车头被撞得完全凹陷,木橙……他满脸都是血,我好怕他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地址好吗?我不能失去他。”
唇瓣被咬破,血腥味飘荡在口鼻间,她眼睛酸涩,却要强忍害怕支撑下去。
她想起那天夜里哭着跟木橙说出自己的真相时,她说过自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但木橙是路上出现的意外,他成了路尽头处的光明,令她有力量走下去。
现在她的光明快消失了,那些深入骨髓的诅咒再次跑出来在她耳边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