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薇失神，她想起那晚自己冲下楼，将害怕得瘫倒在地的石好好揪起，一把利刃直直插入她的心脏两下。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倒在地上，王启然新买的小别墅在郊外，当时选择这里杀人是想没人会发现的，王启然也会像先前那几个死掉的人一样无人知道。
她连伪造王启然人在国外失联的工作都准备好了，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结果被人撞见后不得不灭口。
为了避免尸体被发现时他们的身份揭露，只好将他们的人脸如常割下，其实这也算是她这几年来养成的收集癖好。
她要让伤害人的恶魔亲眼看着她过得多好、那些该死的人她又是怎样去惩罚。
那晚十分不走运，光是肢解王启然的尸体就用了大半夜时间，还要清理现场等等，她来不及继续肢解石好好，只好在抛尸袋的途中将她从小清河那边扔下。
当脱下她衣服时看见脖子后的纹身，周薇知道自己留下麻烦了，正想用刀割下这块位置，但黎明时分附近已经有清洁工清扫，她只好迅速将尸体扔进水里。
坐在车里冷静的时候，她回忆刚才用石好好指纹解开的手机里的内容。
相册里是这些日子里石好好拍摄到王启然伤害她的照片，最新一张是她反手用被子捂死王启然是场景；周薇又切到石好好和好友聊天的界面，翻看完二人的聊天记录后假装自己去旅行跟赵媛媛告别……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机关掉，盯着自己颤抖的手发呆：石好好应当是为了救她这样受家暴伤害的女生才一直跟踪王启然，但人死了就是死了，现在再内疚也要想办法不能让自己暴露，她必须想出详细方案防止警方查到她身上。
启动引擎，将车停在靠近废车场的不远处，确定只留下王启然的指纹后周薇弃车而去。
周薇独自行走在荒僻路上，没有人知道这晚她完成了怎样的蜕变。
当日光从密云里升起，阳光落在身上没有任何温暖，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往着未知的方向失控前进。
-
蓝可可听到她承认杀害石好好后心里有了一些把握，现在只等她坦白杀害其余几人的过程，基本这个案子就算侦破了。
周薇没有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情绪恢复平静地问她：“你们是怎么查到石好好的？”
这也是她从被捕前就一直想不明白的点，她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偏偏在这里栽了个跟斗。
“你是很聪明，懂得用纹身图案的传播扰乱警方的调查方向，甚至后面想替你顶罪的罗天成都想树立宗教民俗中狂热信徒的形象为你摆脱嫌疑，你们准备好书籍，假口供，不惜让他用刀刺伤你。你够魄力，为了洗脱嫌疑连自残都做得出，逼的是警方相信你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
蓝可可目光极具力量，她视线紧紧锁死正前方的罪犯。
“但恰巧是你过分聪明的‘优点’暴露出你的可疑之处。要是我们没有通过石好好的种植牙确认她的身份，或许我们还真的如你所愿很难怀疑到你身上，但一旦石好好身份确认后，你的小聪明就显得很多余。”
她似是嫌打击不够精准，继续补刀：“对了，你知道石好好好端端的怎么会需要种牙呢？那是因为王启然和她在一起时，将她的牙打碎了她不得不去补牙。”
蓝可可为死去的石好好感到悲哀，语气多了些嘲讽，“是她的经历、受过的伤害让她的冤屈被人知晓。你自认为他人伸张正义，可是最后剥夺石好好活着权利的人是你，她的不屈她的哀怨是由她亲自告诉我们，而不是你。”
“纵使有人伤害你，可行使惩罚权力的不应由你来当。轻易践踏法律和道德的底线的后果，就是终有一日你会被底线之下的罪恶拖拉到深渊，成为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要知道，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周薇还是不甘，语气渐渐愤怒，她反击道：“如果我没杀死石好好，就不会被你们发现！那些伤害女性的人渣为什么要维护他们的生命，警官你也是女生，你能将自己的生命交托在这些人渣身上吗！他们该死，网上也有大帮人高举家暴者必死的言论，我不过是帮大家出气，我哪里错了？”
“司法有它存在的意义，我们身为公民遭遇不公时应该找专业的解决，如果人人都妄想成为社会的裁判者，那这个社会的秩序最终会走向混乱失控。别忘了，法律是道德的底线，底线之上还应有人性。”
蓝可可轻声一叹，揭穿对方的狡辩，“你错了，不是从你杀死石好好那时起事情才失控的，而是从你主动杀第一个受害者时你就已经踩过界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要为你犯下的恶行承担恶果。”
也许冥冥中真的有逝去的冤魂在引导他们寻找真相，可只要犯下罪过，终有一日留下的痕迹会被人发现的。
“周薇，认清事实，陈述你的犯罪过程吧。”
chapter 50
“周薇，陈述你的犯罪过程吧。”
在屋里屋外十多号人的注视下，周薇慢慢张开嘴巴。
“12月18号那天晚上，我将王启然带到郊外他名下的别墅里，用枕头将他捂死，杀人的过程被跟踪过来的石好好发现，逼不得已我拿刀捅死了她……”
蓝可可眼神嘲弄，“逼不得已？”
周薇停了下来，眼皮一掀，令人读不懂她眼里的情绪。
耳麦里响起周队劝说的话：“可可，你让她继续说下去，忍忍别打岔了。”
蓝可可没吭声，外面的陈伟强等人看到此幕都有点急了，蓝妹妹平常办事可机灵，怎么这时候犯轴呢，这生气也得等到犯人说完行凶过程再撒气呀，现在可不是闹得僵么。
“队长，可可她不擅长审人，待会儿要是周薇不愿意说，那换我进去问吧。”陈伟强面露担忧道。
陈伟强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薇的表情，“再等等看。”
审讯室里再次无声的僵持很快分出结果来。
周薇嗫嚅道：“我冲动之下杀了她……后来我花费了一些时间肢解完王启然，再开车将部分尸袋抛弃以及把石好好的尸体扔在小清河里。之后的事你们都基本清楚，我假装石好好发假消息给她朋友，假装王启然跟经纪人说出国散心以及在他死后我上传了他早前的视频到网上……”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终于明白自己纹身这步操作做得多余，声音低落：“我知道石好好跟王启然有这个情侣纹身后，先弃车离开，再想办法也给自己纹上一个相同的图案，好干扰你们办案的方向。”
她飞快看了眼蓝可可又低下头，”现在看来是太蠢了。”
“那这个结扣还有象山上和王启然尸块混起来的尸块到底是谁的？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蓝可可从纸袋里拿出被打印好的照片，好几张照片铺在面前，镜头对准尸袋子上的结扣，“据我所知，你没有攀岩相关经历。”
周薇轻笑了一下，她对此很自信，“警官，狡兔都有三窟，你们看到我留下那么多干扰线索，怎么会连结扣这个细节都忘记呢？王启然是干什么来的？
他是体院的学生，攀岩专业者用的结扣他都懂，为了嫁祸他是凶手或者是令你们想到其他人，只要能摘下我身上的嫌疑，我为什么不做呢？”
她视线落到前方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周薇家里小天台上的篷布绑结，下巴抬起点了点那边的方向。
语气遗憾，“但我还是粗心，那段时间我习惯这种结扣手法，为了让你们对凶手的身份猜测彻底错误，我第二天还特意驾车回老家将封存在楼顶的周马伟的一些身体部位带过来，重新跑到象山上将尸块混杂一起。”
“看来我的确办事太多，留下太多破绽，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查到我老家，我无意间留下的结扣被你们发现了，可惜……”
蓝可可从审讯开始到现在，看她冷静后奔溃，内疚后愤怒激动，最后回归此时的冷漠，情绪变换之快令人心惊胆寒。
她不得不感叹道：“周薇啊，你真的很可怕，你知道吗？经历这么久的审问，你的情绪看似一直跟着我的问题走，但你始终没有害怕的眼神，包括你先前那次询问说起被家暴的事，你也从未露出害怕的情绪，直到现在，你心里只为自己的不完美犯罪感到可惜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