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可可没应他，她脸上血色褪去，闻着熟悉的味道，久远的记忆重启，也是一条带有臭骚味巷子，是她挥之不去的过去。
她在晕坨坨的视野中，看见尹福有点重影的后背借力攀爬到木板后的空间，不久后听见他大喝一声：“找到了，3袋尸块！”
chapter 41
巷子被警戒线围起，痕检人员在忍着臭味采集可疑的物证，这新发现的3袋装尸袋都使用了艾希礼结，尸袋被保存好加急送往法医所，等着检验和做分类拼接。
蓝可可斜靠在附近的墙壁，她失神地垂头，指间夹着一根快燃尽的香烟。
她接过来小警员的水，喝了一口，急促的心跳终于平稳下来，“谢谢你啊，你去忙吧。”
她闭眼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感觉四肢力量回来了些才站直身体，扭好瓶盖往尿巷走去。
周队已经赶来了，他面不改色地走进去仔细查看墙壁可能残留的信息，突然一个电话拨了过来，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脸上有明显惊喜的神情。
隔着数人看到巷子口的蓝可可，赶紧大步走过去，说：“听说你刚才过度劳累差点晕倒，这样吧……”
他环顾四周破败压抑的环境，再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毅然显示凌晨2点半，“这样吧，你回去局里帮忙一下查清无名女尸的资料。
之前一直没放弃追的种植牙终于找到给她做种牙的医生了，那个医生昨天才从国外旅游回来，说是对女尸的纹身有印象，而患者其他信息和女尸基本对得上，已经在做基因比对了，2个小时后结果估计就出来，之后资料的收集就麻烦你们了。”
他停顿一下，发起来自顶头上司的安慰：“今晚大家注定要忙碌一晚上的，你到时候累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这里太脏了没地儿休息，尹福会再带小黄在周边搜搜看，这里没什么你可以帮忙的地方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回去吧。”
蓝可可看着他身后幽黑的巷道，努力忽略不适感，扯开嘴角，点头答应：“谢谢周队。”
*
蓝可可喝了一口葡萄糖水，她回来时无脸女尸的基因比对还没出来，大半夜刚送过来的3大袋尸块需要做DNA检测，女尸的身份认定也在排队等着，哪怕再赶着时间做，也要等到2,3个小时才出结果。
她没有休息，而是从一直跟种植牙来源这条线的同事拿来了资料。
报告上说一个叫石好好的女生1年半前在一个牙科诊所里种了一颗牙，警方前些天上门调查时，当年给她弄牙齿的医生恰好不在国内，他的同事不清楚这个医生有没有接手过这个客人，所以当时问完话后这家诊所被排除。
直到昨天那个医生回国，同事随口跟他提起警方上门调查的事，医生对这个客人有点印象，立马报警提供新证据。
时隔这么久，医生还能记起石好好这个人是因为她当时的情况有点特殊。
主治医生那时先是看到石好好牙齿的损坏程度不像是因为虫牙引起的，更像遭到外力撞击导致牙齿外伤掉落，而且她种牙那侧的脸颊肿的老高，上面还残留着淤青。
他忍不住问她是怎么回事，但对方支支吾吾的一直不愿意说。
时值盛夏，石好好那时穿着清凉的衣服，脖子后的刺青还时不时晃悠在医生眼皮底下，弄牙齿的过程中，医生也会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她脖子上的神秘纹身。
听她说了几句纹身的寓意，虽然后来也忘记那寓意是什么，但看过这独特的刺青模样，他到现在还是能记起来。
众多原因让这个牙科医生对石好好印象深刻，似乎冥冥中有冤魂在竭尽全力为自己寻一个公道。
蓝可可叹了一口气，她合上报告，内心已有直觉告诉她：没错，就是这个石好好，她就是清河上孤苦无依漂浮着的无脸女尸。
才22岁的花季少女呀。
蓝可可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困意趴在了办公桌上，眼皮发沉，她陷入了睡眠。
无边无际的黑暗袭来，她再次来到刚才的巷子前。
肮脏的地上流淌不知名的液体，一路蜿蜒来到脚边，苍凉月色下，巷道里落下绰约的阴影，一个全身黑色的人背对着她。
“你是谁？”她问。
那身影动了动，欲转身面对蓝可可的质问，它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桀桀怪笑道：“我是谁？我是你啊。”
一模一样的“蓝可可”彻底转过来，正对着她，似乎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懦弱。
“我是你啊……啊，我好疼啊，我的脸没有了……”黑影的脸又变换成无脸女尸上只有腐肉和脂肪团的烂脸，它哭喊，“你们说要还我公道的，脸呢，先把我的脸找回来！”
蓝可可害怕地后退一步，她全身发抖根本没力气逃跑，眼睁睁看着一个腐败女尸从巷子里朝她走来，俶尔她的脸又变回“蓝可可”，这下蓝可可彻底不敢动。
“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魔鬼在耳边呓语。
场景转眼变成一条过分熟悉的小巷。
蓝可可远远看见一座破旧的居民楼下，一个小女孩被人一巴掌摔到楼前电柱边上的垃圾堆上，“我警告你别在你爸面前乱说话啊！”
脸颊倏忽被贴上一层冰凉的肌肤，耳边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黏腻恶心，“蓝可可”说：“快看，那是你呀，多可怜啊，连说都不敢说，你究竟在怕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蓝可可挣开对方的身体，她哭着说：“不，我不知道，你乱说！”
“是吗？”对方嘲讽地笑出声。
蓝可可预感接下来要去哪里，她疯狂地摇头，“不不不！不要！”
下一秒置身在狭窄的空间，她满鼻子都是樟脑丸的臭味，眼前只有一道柜缝能窥见外面的亮光。
蓝可可紧紧闭着双眼，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嘴里无意识地不断念叨：“不要看，不要听，不要看，不要听……”
没人听见她的求救，耳边又传来黑影刺耳的嘲笑声。
眼泪不争气地跌落，原来她再怎么努力成长内心里一直还是当年那个懦弱胆小的女孩。
蓝可可绝望地想：“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待会儿又是爸爸来打开这道柜门。”
她应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呢？
不久，柜门像记忆里一样被准时打开
眼皮刺疼感受到光的亮度，她绝望地睁开眼。
爸爸没有出现，而是一个男生温柔地注视她。
暗黄的灯光下，琥珀色的眼眸流转出暖阳般的橘光，他的眼中只有满身破烂的她，眼神专注而坚定。
“不要怕，看着我，我在。”他伸出大而温暖的手掌压实了她的耳朵，逼着她眼里只看到他。
只看到木橙。
阴郁的声音消失，令人痛苦的场景不再来，所有的黑暗都因他暖阳般的存在驱散，木橙说到做到，真的是一直在陪伴她，连梦里也相伴她左右。
--脏乱仄逼的房间里，昏黄的灯光洒落在这片空间，我们融在暖色海洋中，感受着海水一浪又一浪冲荡在身上。
我们用最传统的相拥感受对方的心跳，你捧起我的脸，我仰望你眼底的深情，我爱你正如你爱我。
梦中的余韵让蓝可可第一次醒来会不断回味，她摸着自己平稳跳动的心，心情在这一刻十分平静惬意。
手机显示凌晨4点，这个点木橙估计都睡了，她忍不住想发信息给他，第一次有了不嫌弃对象烦人，想依靠对方的冲动。
“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过了3分钟，对方发来了一条语音，蓝可可偷瞄周围没人才敢外放，只听到一道哑哑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睡意在说话：“嗯，我一直都知道，你也超级好的。”
男孩的声音有点软。
紧接着他又来了一条语音，这次听出来睡意散了不少，但声音有点急，“4点了，你还没休息呀？你们队长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快找时间稍微睡一下，案子没身体重要。”
【已经睡醒了，想你才发消息给你。】
天地可鉴，蓝可可第一次给男友发这种腻歪到不行的话，她甚至羞耻到想将这条消息撤回，但那边迟迟不回复，甚至过了撤回时间木橙依然没有回复。
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蓝可可胸腔有点闷，她怅然若失地盯着黑掉的屏幕。
这时一个女警走了进来，将刚出炉的报告递给了她，“种植牙最后确定了女尸的身份，是来自石好好的。可可姐，关于石好好的一些资料我夹在报告里了，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