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蹲下身子,盯着阿暖的双眼:
“不,你还不配做本王妃的同盟,本王妃今日只是来确认而已。”
阿暖侧了侧头,拉开和裴氏的距离:
“确认了又如何,您与王爷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裴氏想了想,很无奈:
“是啊,本王妃是不能拿他怎样。另外……也是想告诉你,从今日起,安心住着吧,在十殿下接你出府前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如果你改了主意……是残是死,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说完,裴氏带着她的两个婢女扬长而去。
裴氏回到自己的院子,春月给裴氏倒了杯茶水,不解道:
“王妃,您今日是?”
裴氏瞟了春月一眼:“不明白?”
春月点点头。
裴氏重重哼了一声:
“阿暖是王爷的一个习惯,他习惯了阿暖的存在,就像他心爱的一件东西,平常搁在身边不觉得有多珍惜,可要有人来抢,一定会让他极不舒服。”
春月很困惑:“这于您……还是没什么益处啊?”
裴氏苦笑:“是啊,是与本王妃无任何益处,我就是不想看他顺心如意。”
裴氏眼眶略有些湿润,自三年前伤了身子,她再未有过身孕。
近一年,炎钰虽待她温和有礼,却很少进她的院子,她再想有身孕怕是难了。
春月抿了抿唇,怯怯道:“王妃……是想和离?”
裴氏愣了一下,和离?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想过,可一个和离回家的女子处境之艰难,不用想也知道。
就算她出身裴府,想再嫁个像样的人家也难了。
“如今想来,当初不打掉阿暖的那个孩子就好了。”
春月明白,裴氏的意思是抢了阿暖的孩子。
至于阿暖……当然是去母留子,有个孩子在王府里傍身,日子也好过些。
屋内静了半晌,裴氏悠悠道:
“那会儿苏宜修还没嫁进二皇子府,怕是想留下那个孩子,王爷……也不许。”
春月讷讷道:“王爷心里的那个人……真是苏宜修?”
裴氏回想了一下:“看阿暖的神情,八成就是她!”
恩典
商议完去西南作战的事,十皇子炎轩突然跪了下来。
皇上慕容元郎诧异:“皇儿,这是干什么?”
炎轩道:“父皇,待儿臣从西南归来,想跟父皇求个恩典。”
慕容元郎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未出力先要好处的人。看来,此事对他很重要。
笑道:“好啊,皇儿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恩典,要朕先行许下。”
炎轩回道:“是罪臣齐山的孙女儿阿暖,待儿臣归来,请父皇除了她的贱籍。”
慕容元郎皱了皱眉:“齐山的孙女?她现在在哪?”
对齐山,慕容元郎记忆犹新,那是位智者,可惜……
“她是七哥府上的奴婢,是儿子幼时的玩伴。”
七皇子府的奴婢?玩伴?
慕容元郎的眉头拧成一团:“皇儿喜欢那个女婢子?”
慕容元郎虽是问句,神态却是笃定的。
南夷国力弱,对南夷作战早晚会胜,十皇子有功当然要赏。
可如此大功,他这个儿子要的仅仅是除了一个女奴的贱籍?!
炎轩脸腾的一下红了,还是答道:“是。”
慕容元郎好笑地看着还未长大成人的十皇子,皇家子弟,这个年纪身边有个暖床丫头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可听说,他这个儿子还是个雏,没想到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慕容元郎突然想起一事,收起笑容,问道:
“是你七哥身边那个未过明路的女婢子?”
慕容元郎儿女众多,朝堂又诸事繁杂,他没功夫理会儿女们的私事。
即便如此,还是听说,他的七皇子身边除了一位正妃外,有一位未过明路的女婢。
慕容元郎听说后,还赞过此子品行。
别说是皇家子弟,就是寻常大户人家子弟,有几个身边没三两个暖床丫头的。
慕容元郎的眉头皱到一起,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们,因为一个女婢起争端。
正当慕容元郎不知该如何处置的时候,炎轩却道:
“父皇,儿子与七哥的事,由儿子自己解决,儿臣只想请父皇允了儿臣所请。”
慕容元郎这才记起,炎轩所请只是除了那女婢的贱籍,不是请他将那名女婢赐予他。
对南夷用兵至少也要一年多的时间,听说炎钰对那名女婢也不错,要过明路,也得先除了她的贱籍。
想到这儿,慕容元郎笑道:
“好,朕允了。只是……万万不可因一个女婢与你七哥生了嫌隙。”
炎轩叩头谢恩,应道:“是。”
炎轩带着两个小丫鬟再次来到七王府,本想直奔阿暖的院子,想了想,中途转到了裴氏处。
当裴氏听说,十皇子带着两个女婢前来拜见她时,笑道:
“十殿下真是个急性子,快请进来吧。”
十皇子因阿暖的缘故,对这位七皇嫂怨气颇深,平日里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恭敬。今日,却不得不来拜见裴氏。
“给皇嫂请安。”十皇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裴氏笑道:“劳十皇弟挂念,快请坐吧。”
一个小丫鬟赶紧给十殿下上茶。
“十皇弟是为阿暖而来吧?”裴氏开门见山。
既知十皇子的心思,裴氏当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恶感,没必要拐弯抹角。
“是的,待我从西南归来,会接走阿暖。这段时间,还请皇嫂善待阿暖。”
炎轩态度恭敬,言词冷淡,一语双关。
裴氏不以为意的一笑:
“我家王爷不会舍得阿暖离府,十皇弟莫错了心思。”
“那是我与七哥的事,就不劳皇嫂费心了。这两个奴婢是来照顾阿暖的,还请皇嫂通融一二。”
炎轩懒得与裴氏废唇舌,直接说明来意。
裴氏也不计较炎轩的态度,她倒希望炎轩表现得再强势些,好给她的夫君添堵
“当然没问题,我愿十弟心想事成。”
炎轩起身施了一礼,回道:“多谢皇嫂成全。”
说罢,转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春月看着炎轩离去的背影,不满道:“王妃,十殿下太无礼了。”
裴氏却毫不在意:“我真心希望他心想事成,能得十殿下如此相待,阿暖也是个有福的。”
从裴氏的院子出来,炎轩一路带风直奔阿暖的院子。
裴氏走后,阿暖的精气神溃散如潮,往事如水般涌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十皇子进到房里时,看到阿暖人事不知躺在地上,大惊失色:
“阿暖,阿暖,醒醒……”
炎轩一边喊,一边掐阿暖的人中,掐了半天,阿暖一点舒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两个小丫鬟没想到,一来就遇上这样的事,茫然无措。
“还不快去喊人,去禀王妃,去请大夫……”
炎轩一叠声地吩咐二人。
“是。”
两个小丫鬟赶紧去找人。
炎轩抱着阿暖,看到她昏迷不醒,眼角却不断浸出泪来。
心头一酸,明知她醒不了,还是轻轻唤了两声,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滚烫。
炎轩心下焦急,想了想,把阿暖放到榻上,在屋里寻了块帕子,用冷水浸了浸,慢慢擦拭着阿暖的额头,给她降温。
“阿暖,你放心,等我从西南归来,就请父皇除了你的贱籍,带你离开这儿。”
炎轩像是发誓,又像是在发狠地说道。
阿暖仿佛掉进了茫茫无边的黑洞里,回到了7岁的时候。
她自幼聪敏,三岁就启蒙了,早早就能背《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文章。
祖父齐山常叹:“我家阿暖要是个男孩儿,该有多好。”
如若不是遭逢变故,她的才名会远播万里。
一夕变故,她失去了所有。
7岁的她由宫人领着进了宫,和一群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等着被分配到各个宫中。
祖父身居高位时,她也进过宫,对宫里并不陌生。
只是那时,她是齐家的娇娇女,而现在只是个小宫奴。
那会儿太小,她只在初时大哭了几场,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排在一大堆孩子里面,她并不显眼,可还是被4岁的炎轩看到了。
以前宫宴的时候,她见过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