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这个比她还小的小孩子没什么兴趣。
现如今又身份有别,更不方便有任何表示了,她只做没看到。
炎轩挣脱宫人的手,兴奋地跑到她跟前叫道:
“阿暖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阿暖朝炎轩行了一礼,恭敬道:“十殿下。”
说完,就不再言语了,只顾低着头走路。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怎么在这儿?
炎轩却丝毫没留意到她的不自在,继续问道:
“阿暖姐姐,你要去哪儿?我陪你去。”
跟着炎轩的宫人一把拽住他,小声道:
“十殿下,齐山获罪,她已经不是贵女了。”
4岁的炎轩,还不太能明白,为什么齐山获罪,阿暖就不是贵女了。
茫然道:“那阿暖姐姐现在是什么?”
自请
宫人解释道:“她们这些人,正等着被分到各个宫里。”
炎轩高兴了:“那我,可不可以,把阿暖姐姐要到我宫里来?”
宫人迟疑了一下:“十殿下,奴才也不知道,这要问管事的大人。”
炎轩皱了皱眉,他娘不受宠他知道,在宫里能量有限。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他让宫人带着他去寻管事太监,说想调阿暖去他宫中。
管事太监知道这位皇子,虽说如今不受宠,可早晚有长大的时候,不愿因这么点小事得罪一位皇子,很痛快就答应了。
炎轩很高兴,蹦蹦跳跳去找阿暖。
阿暖听说,炎轩把她要到了他的宫里,垂下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又看向管事太监,问道:“可以把奴婢分到七皇子宫中吗?”
管事太监没想到,都这会儿了,阿暖还敢挑三拣四。
他看看阿暖,又看看炎轩,正待呵斥阿暖不懂规矩时。
炎轩问道:“阿暖姐姐,你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阿暖摇头:“十殿下有娘亲疼,七皇子没有娘亲了。”
4岁的炎轩懵懵懂懂,他理解不了,有娘亲疼不好吗?
不过,七哥炎钰待他很好,不像其他皇兄见到他,鼻孔朝天的样子,还是高兴道:
“那也好,你去七哥那吧,我会去找你玩的。”
说完,他朝阿暖挥挥手,随着宫人走远了。
虽然他才四岁,在宫里也见了、听了不少主子处置奴婢的事。
他想把阿暖要到他身边,本意也是想保护阿暖。
七哥比他大7岁,定会比他更能护住阿暖姐姐,阿暖姐姐到七哥身边,4岁的炎轩很放心。
管事太监看着走远了的十皇子,再看看阿暖,心想,这小姑娘,也不知怎么得了十殿下眼缘的。送了个顺水人情,将阿暖安排到七皇子炎钰的身边。
当七皇子炎钰听说这个小宫婢,是自请来到他身边的,很吃惊。
他已经11岁了,尝尽了宫中的人情冷暖,知道自己在宫里是什么位置。
他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齐山的孙女?11岁的他,已经懂了不少事了,知道齐山是谁。
问道:“为什么要来本殿下身边伺候?”
炎钰打量她,她也打量炎钰。
她在宫宴上见过炎钰,记得那个长得很好看,又背影孤寂的男孩儿。
长辈们偶尔聊起宫中的事时,她断断续续从大人的口中知道他的身世。
她低下头,挫了挫脚尖,低低道:“阿暖也没有娘亲了。”
炎钰很无语,望天翻了个白眼,弄了半天,她可怜他!
一个7岁的小宫婢竟然可怜他!
炎钰扯扯嘴角,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好吧,以后你就跟着本殿下吧。”
阿暖很高兴,扬起笑脸,狠狠点了下头。
看着那张明媚的笑脸,炎钰心中一暖,这是他在宫中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暖。
炎钰被冰冻住的心,被阿暖钻出一道缝隙。
从此,二人在宫中相依相伴,度过了六年的艰苦岁月。
直到,炎钰被允单独开府。
那六年很难涯,缺衣少食不说,最难过的是冬天。
阿暖手上的冻疮,夏天好了,冬天再生。
可阿暖想到那6年的时候,记不得苦,只记得甜。
进到宫中后,她很快就明白了炎钰在宫中的处境。
她人小嘴甜,又机灵,很快跟宫里的人混熟了。
不是从御膳房淘弄些吃食,就是到绣纺要些人家不要的边角料。
就连上好的银丝炭,她都时不时能淘弄到。
炎钰因着阿暖的缘故,在宫中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他二人弄了个简易的灶台,偶尔开个小灶。
看着冒着肉香味儿的锅子咕嘟咕响,是二人最高兴的时候。
在那期间,阿暖为了炎钰,也为了自己,学了很多东西。
比如,酿酒、女红、种菜、医药……
偶尔,炎钰闲暇时,也会教阿暖琴、棋、书、画。
阿暖进宫前已经启过蒙了,本就有些底子,人又聪敏,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炎钰看着阿暖时常叹道:“阿暖,你要是个男孩子该有多好。”
阿暖不解:“是女子有什么不好?”
炎钰摇头:“是男子,阿暖一定是本殿下的一大臂助。”
阿暖笑了:“阿暖是女子也可以。”
炎钰大笑,摸摸阿暖的头,不再跟她纠缠这个问题。
每当月亮正好的时候,二人爬上屋顶,带上阿暖酿的酒,再来上几块小肉干……
阿暖觉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二人一天天长大,阿暖不知烦忧的成长着,而炎钰多了很多喜悦,也多了很多烦恼。
一日,炎钰拿了几株紫藤栽在院中,笑着对阿暖说:“阿暖,待紫藤花开的时候,你给我制成香囊。”
紫藤花虽香味并不如何浓郁,杀虫解毒的功效还不错。
她没有多想,很痛快就答应了:
“好啊,待花开时,拿来做紫藤花糕也不错。”
再后来,她发现炎钰对紫藤花的偏爱到了痴迷的程度。
不仅香囊,就连他的衣衫、锦帕、鞋袜,都让阿暖想办法锈上紫藤花。
她有点发愁,紫腾花的花瓣细粹,做成花棚或是崖壁盆景,是很漂亮的景观。
可要是锈在衣服,或是鞋袜、锦帕上,一不小心,就沾了俗气。
她琢磨了许久,终于想到一个法子。
用银线绞上淡紫色的绣线,利用颜色的浅淡,压着衣衫边角,浅浅的缀上几枝紫藤的花瓣,再用暗花的手法,绣上枝蔓,又好看,还显得颇为清雅。
炎钰大赞阿暖心灵手巧,她自己也颇为得意。
有时炎钰会让她做些紫藤花糕带走,她不知炎钰要把花糕带给谁,只知道那会儿的炎钰眼睛亮晶晶的。
再后来,她跟着炎钰出了宫,住进了七皇子府。
一日,炎钰跟她说,他要大婚了,娶的是裴大将军的女儿。
阿暖有点失落,殿下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有心理准备,她只是个小宫婢,七殿下自有他的天地。
不过,她也仅仅失落了那么一下而已,很快又替炎钰高兴了。
只有跟在炎钰身边的她,才能体会到炎钰身在宫中的艰难。
15岁的她,已不是7岁的小姑娘了。
知道她的七殿下如果没有助力,将来朝庭纷争会如何艰难。
有裴家做后盾,她的七殿下也有一朝登鼎的机会。
至于她自己,她没考虑太多。
那日,炎钰喝了太多的酒,神智不清。
她从他的口中,第一次听到一个名字‘宜修’
在京城里跟这个名字挂钩的,只有一个姓,苏宜修,是庆国公府的庶长女。
就连长在深宫的她,都听过‘苏宜修’的名字。据说,那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恍然,原来那些紫藤花糕是送给苏小姐的。
炎钰哭得很狼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炎钰哭成这个样子。
哪怕,他在宫里受了欺辱,都没伤心成这样。
那日,炎钰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走,搂着她,一直喊‘宜修,宜修……’。
她怎么都推不开禁锢着她的手。
就这样,阿暖稀里糊涂完成了从女孩儿到女人的转变。
她的身子还未成熟,记得那日,撕心裂肺的疼,一是身体上的,一是心理上的。
她的转变过程,伴着的是,炎钰对苏宜修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