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一家人回到山中后,饿了两天的野鸡、野鸭、野猪都要造反了。
阿妩心绪不佳,看着一院子闹得正欢的野物,说了句:“杀了吧,不养了。”
说完,就回屋休息去了。
这两日,她惴惴不安,生恐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刻都不想在凉州城待着。
虎子和双儿听娘发话了,高兴得跳了起来,终于可以摆脱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凌风却看出阿妩心情不好,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想是以前的经历不堪回首,突然被人认出,吓到了。
“阿爹,咱们在这儿弄个练武场吧。”
虎子好武,好不容易不养野物了,正好可以腾出来做练武场。
双儿虽是个女孩子,却丝毫没有女儿家的胆小怯懦,大声赞成:“是啊,是啊,爹,弄个练武场。”
“行,听你们的,来吧,搭把手,今天要干的事可不少呢。”
凌风一直就是个很好说话的爹,见儿女都想要练武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阿凤对此,可有可无。
爷四个说干就干,一时间小院里鸡飞狗跳。
只有阿妩拿着绣品,怔怔出神。
直过了一个多月,风平浪静,阿妩才定下心来。
……
京城,皇宫。
裴氏已贵为皇后,她身边的婢女春月,是宫里的掌事姑姑。
裴皇后低头啜了口清茶,问道:“皇上昨个儿又去暖阁了?”
春月应道:“是,听说是大半夜去的,直到天明才出来。”
宫外的人听到暖阁二字,会以为是某间屋子的一个隔间。
只有宫中人知道,暖阁……实为暖宫,是一座真正的宫殿。
它是宫殿,却没有宫殿的名字。
比如乾清宫、储秀宫、长春宫,哪怕是畅音阁,听着也是座宫殿。
偏偏这个‘阁’是跟‘暖’字相连,听着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暖阁是皇上还是七皇子时,在宫中的住所改建的。
左右扩了五倍有余,建成了如今的暖阁。
除了皇上和几个管暖阁洒扫的太监宫女,没人进去过。
斐皇后哼了一声,低低道:
“亏心事做多了,如今想起忏悔了。”
此话一出,吓得春月一个激灵。
她向四周看了看,焦急道:“皇后,小心……”
她想说‘小心隔墙有耳’。
裴皇后不以为意:“不是吗?如今宫中除了两个公主,半个龙子见不着,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吗?”
裴皇后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十年来,她与炎钰的关系,仅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皇后,您说皇上建暖阁,真是为了阿暖姑娘?”
裴皇后侧头,看了春月一眼,想了想,回道:
“应该是的,有什么用?人死了,扮上深情了。人活着的时候,也没多珍惜。”
裴皇后对皇上一肚子怨气,一句比一句实在。
“宜妃近来可还安生?”
枯坐半晌,裴皇后又想起这位宿敌了。
当年,皇上就是像她表忠心,打掉她肚里孩子的。
阿暖死了,裴皇后把全部的怒火转移到了宜妃身上。
春月脸上露出不屑之色:
“安生,比刚进咱们府那儿安生多了。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连姓都没有的人,也敢在您跟前猖狂。”
宜妃就是苏宜修,先嫁给二皇子做了侧妃,二皇子出事后,转而跟了炎钰。
这不是光彩事,为堵天下人的嘴,去了苏姓,假称姓宜,名修。这才进了宫,封了妃位。
裴皇后睨了春月一眼:“皇上喜欢,她就有猖狂的资本。”
春月还是不服气地嘟囔着:
“一个贱货罢了,二皇子事败,转头就傍上皇上,娼妇!”
裴皇后被气乐了,虽然春月的话听着很解气,可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可舍不得,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的大丫头。训斥道:“胡说什么呢,小心皇上拔了你的舌头。”
春月神色一敛,低头道:“是奴婢失言了。”可眼角眉梢的神态,哪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春月又八婆起来:
“皇后,您说皇上到底是待阿暖姑娘好,还是待宜妃娘娘好?”
裴皇后嗤笑道:“他只对他自己好。”
想了想,又道:“宜妃是皇上的初恋,阿暖……阿暖陪他在宫里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说不好对谁更好些。”
春月却道:“奴婢觉着,还是对宜妃娘娘更好些。”
“噢?为什么这么说?”
裴皇后很好奇春月从哪里来的这种论断。
春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奴婢听宫人说,宜妃和皇上吵架,说皇上待她没以前好,全因在凉州的时候没带上阿暖,皇上把过错全记她身上了。”
“还有这回事。”裴皇后被这个消息勾起了兴致。
“嗯,两人吵得可厉害了。宜妃大哭,说当时情况就那样,就一匹马,怎么可能带走三个人。要知道,还不如阿暖和皇上走,她留在那儿等死算了。”
春月对宜妃的八卦津津乐道。
裴皇后更感兴趣了:“呵,还有这事呢。”
春月见皇后感兴趣,更来了兴致:
“皇上说,宜妃和阿暖在他心里不分彼此。他既不想阿暖死,也不想宜妃死。这些年,他一想到眼睁睁看着阿暖中箭倒在他眼前,就觉着对不住阿暖。
所以啊,奴婢觉着皇上还是待宜妃娘娘好些。您想啊,人在最危难时候的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
春月做了句总结性发言。
裴皇后横了春月一眼,骂道:“看把你能的,还揣测上皇上的心思了。”
随即,她神情飘乎:“本宫真想看看,这俩人同在宫中,皇上到底向着谁。可惜……”
奏报
又过去两个月了,小院平静如旧。
阿妩终于踏实下来,心里好笑,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凌风和孩子们将养野物的地方,改成练武场,
凌风阿妩家的院子,扩进来十亩地有余,养野物的地方离着主院不算近,还是会时不时飘来一股子臭味,还有烦人的动物嘶鸣声。
现在改成练武场,看着既气派敞亮,又没了恶臭和噪音,几个孩子高兴得在练武场内可劲撒欢。
凌风看着孩子们闹腾,眯着眼,呵呵直乐。
阿妩看在眼里,苦笑,自己养野物还真是不得人心。
孩子们自四岁起,凌风就开始教他们习武了。
阿凤对练武不感兴趣,他喜欢读书。
凌风说他是猎户的儿子,既便以后不做猎户,身为男子大丈夫,也要有保护自己、保护妹妹和保护阿娘的能力。
毕竟是男孩子,身上有一股子血性,虽不喜还是跟着哥哥妹妹练得热火朝天。
虎头和双儿更是练得认真。
虎头是大哥,很有些大哥的风范,自觉比阿凤还多了一个弟弟要护着。再加上年长两岁,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嘛!
他本身又好武,练得更是认真,8岁已是半大小子了。
凌风两三年前,就开始带着他进山狩猎,已是家里半个劳动力。
双儿是女孩儿,凌风本不欲教她习武。
耐不住她撒娇,耍赖,凌风马上缴械投降,只是对她的要求降了无数个档次。
虎头和阿凤达不到凌风的要求,凌风会罚他们重来,要不就加大对他们的训练量。
双儿没做到,凌风咧着大嘴笑呵呵道:
“双儿是女儿家,已经很不错了。”
双儿明白了,她只是阿爹教的边角料,可有可无。
双儿不忿阿爹区别对待,又有一股子狠劲,练得比哥哥们还认真。
阿妩记起西凉人闯进凉州城那日,她和阿丁姐妹俩的慌乱,觉着她这个疯丫头有点武艺傍身也挺好,至少不会像她那般无用。
所以,对双儿习武持支持态度。
她毕竟出身丞相之家,又在宫中多年,眼力还是有的。
觉着凌风不像普通的猎户,寻常猎户哪有孤身一人去打老虎的胆气。还有那种救命的丸药,都不是寻常之物。
她问过凌风,凌风淡淡道,父亲以前是武将,得罪了人,全家除了他和阿爹,都死了。
后来,阿爹死了,再后来就遇到阿暖。
经过很简单,听起来却很惨烈,阿暖不再问了。
她有不愿讲的伤心事,凌大哥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山里,自然也有不愿提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