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手(37)

外面脚步匆匆,苏渊掀了帐篷风尘仆仆地进来,他脸上虽带着凯旋而归的兴致,面色却发白,果然,才脱掉那身沉重的盔甲,他便体力不支地要倒下去,沈青萝就站在不远处,忙三两步上前扶住他,他相当重,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她肩上。

“松开我,当心孩子。”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可她并没有照他的话去做,强撑着他在榻上躺下。

他的衣衫已经血迹斑斑,腹部的伤口应该又撕裂了,沈青萝对着帐篷外面喊道:“小竹,叫大夫。”

话音刚落,小竹便带着大夫过来了,她虽然年纪不大,人却相当机灵,苏渊刚回来便已发现异常,赶忙过去请大夫。

大夫匆忙行至榻前为苏渊处理伤口,沈青萝却洗了条帕子为他擦脸,他脸上尽是尘土,帕子洗了三四次方才擦净,除去尘土后,他的面色已是惨白,甚至额头都开始发烫。

“大夫,他怎么样?”

“伤口裂开了,有感染的迹象,已重新上了药,再为将军开两幅汤药调养几日,这几日切莫动武。”大夫一一叮嘱道。

沈青萝点头应下,吩咐小竹跟着大夫去取药,瞧见他腹部重新包好的伤口,掀起薄被帮他盖上。榻上的人眼睛微闭着,似是陷入熟睡,她正要起身离开,却不知何时手被他握在了手里,抓的紧紧的。

这个人……她微动一下,想要把手拿回来,他却像是无意识地握的更紧,考虑到他还有伤在身,又刚刚下了战场,她索性没再动,在床榻一侧坐下。

这个男人自从到了边关就好像忽然转性了,收起了浑身的狠厉与阴郁,看起来虚弱柔和了许多,又或者,他将那狠厉悉数带到战场上,留给了敌人。等到她这,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可是即便眼下他还病着,她的一根弦却始终紧绷着,或许是习惯了对什么抱有警惕。

沈青萝瞥见床头那把剪刀,拿到手里,倏地向他刺过去,剪刀正抵眉心,再往下一点点,便能刺穿他的皮肤,他虽没睁开眼睛,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却微变。

或许他是醒着的,只是选择了相信她。

她并未拆穿,将剪刀收回,放回原位,叮嘱道:“睡吧。”

手心被他的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没放开,呼吸却趋于均匀。

苏渊这一睡大概睡了两个时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帐篷外略显喧嚣,沈青萝问过小竹,才知是今日打了胜仗,副将正率领众人喝酒烤肉,犒劳大家,还道是苏渊回来时的吩咐。

汤药已经熬好了,刚被小竹端来放到床头,苏渊睁开眼睛,察觉沈青萝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遂拉到身前为她捏一捏,“就一直坐在这?”

“你不松开,我能去哪?”这两个时辰坐的她腿脚发麻,尤其是手被他捏的生疼。

“为何不躺上来一起睡?”他按摩似地捏完她的手指,又开始捏她的手掌,已经没有那么麻了,她趁机将手收回,“我又不困。”

她目光瞥见那热腾腾的汤药,伸手去扶他,“起来把药喝了。”

苏渊单手捂在腹部,接着她的力道起身,靠坐在床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青萝被他看的分外不自在,抢过药碗递给小竹,“去拿些吃的。”

小竹应下,带着药碗退了出去。

“你还没用膳?”他眉头微皱,话语中带着几分嗔怒之意。

“你那么拽着我,不方便。”其实不过是没胃口,只是她刻意这么说,挑起他的不悦。

“你该叫醒我。”他将她拉身前,下颚抵在她的肩上,胸膛贴近她的后背,单手环在的腰间,掌心落在她的腹部,“若是饿到他就不好了。”

他惯常的亲昵令她不适,尤其是提起这个孩子,心中更为添堵,遂将他的手拿开,没好气道:“一身臭汗,更没胃口。”

这话倒是很受用,他果然松开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他刚下战场,方才又发了热,的确带着一身的汗。沈青萝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卫道:“备水,将军要沐浴。”

一人领命匆匆跑向火房,她趁机瞧了外面一眼,空中繁星点点,不远处篝火跳跃,笙歌阵阵,谈话笑闹声不绝于耳,她放下帘子,刚一转身差点撞到苏渊的身上。

“等我伤好了,带你出去看。”

“算了,我不爱热闹。”沈青萝假意回绝道,朝帐篷里走去。她并非不爱热闹,只是不喜欢一群不熟悉的人之间的热闹。

身后的脚步声跟来,“我说的是边关的风景。”

“你怎么下来了,当心牵动伤口。”沈青萝不悦地瞧了他一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回到床榻上。

小竹掀了帘子将晚膳送进来,方才要的热水也送到门口。

“趁热吃吧。”沈青萝将筷子递过去,苏渊接过,却夹起菜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地后躲,“我自己来。”

他一副她不吃便不罢休的模样,无奈她只得张嘴,见她咽下,他才开始吃饭,沈青萝拾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却食之无味。

她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为他挡刀

用过膳后,苏渊擦了身子重新躺回到榻上,他几日未曾安眠,又因有伤在身,没一会儿便再次陷入沉睡。沈青萝却因着一腔心事无法入睡,靠坐在椅子上,低头瞧着腹部。

虽然这里并非她的世界,可这一切都太真实,这个孩子还没有成型,趁她还不能明确感受到这个孩子之前,应该尽快将它拿掉,否则一旦他出生,她与苏渊便是真正的纠缠不休了。

门口传来琐碎的声音,沈青萝起身,走到帐篷外,门口的两个守卫倒在地上,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站在那,这人她曾打过照面,是跟在那个随军大夫身边的学徒。她正打算叫人,便见他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沈姑娘,我是陆指挥使的人。”那人自报家门,沈青萝不禁想起来在送行宴前,陆迁的打算,勉强压住心惊,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何事?”

那人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沈青萝不解,还是接过,“这是什么?”

“你为将军换药的时候把它放进去,慢慢的将军就会……”那人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沈青萝已了然,陆迁是打算对苏渊下手了。她心里竟然有几分清庆幸,还好这人拿她当自己人,把药给了她,若是暗中把那大夫的药换掉,苏渊此刻怕是已经没命了。

沈青萝将药瓶收进袖间,忽然想到什么,对那人问道:“你那里可有堕胎的药?”

“这……”那人迟疑,似乎又想起什么,点点头,从袖袋里又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递给她,“这个服用两粒即可,伤身,姑娘慎用。”

沈青萝接过,点点头,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快回去,那人了然,一溜烟地消失在帐篷后。

待人已走远,她踢了那两个守卫一人一脚,见他们有转醒的迹象,方才返回到帐篷,果然片刻后,一人凑到帐篷前问:“可有什么事?”

“无事,退下吧。”沈青萝隔着一个帘子回道,见那两个身影再次站直,方返回到榻旁。

苏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怎么了?”

“没事。”沈青萝在他看过来那一刻已经将两个小瓷瓶都收进袖间,正脱外衫。

苏渊对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她过去,她将外衫搭在帐篷内的屏风上,返回到榻旁,刚坐到床榻上,便被他拉下去躺到身旁,“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鼻翼间尽是他的气息,她想往后挪一挪,他的手已搭在腰间,顺势搭上她的小腹,“他又折腾你了?”

苏渊凑过来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这个吻类似安抚,甚至他的话乃至眼神中都带着心疼。沈青萝摇摇头,怕他看出破绽,埋头到他胸膛,不让他瞧见她的脸,“睡吧。”

她低声道。

苏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她固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方才继续睡去,他的呼吸逐渐均匀,可她却没有半分睡意,就像是站在一个分叉路口,左右都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该如何下脚,顺着哪条路走。

外面似是起风了,依稀能听见黄沙撞向帐篷的声音,身侧的人没有醒来的征兆,沈青萝尽管闭着眼睛,却始终难以入眠。

极浅的脚步声在靠近,感觉到一阵凉意,沈青萝倏地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黑影正站在床榻前,苏渊习惯宿在床榻外侧,她刚准备推他,那人已挥刀过来,几乎没做思考,她已翻身挡在他身前,刀从腹间穿过,刺痛传来。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