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他手(38)

“阿青。”苏渊起身,一脚将那人踹翻。

刀子从腹间拔出,沈青萝单手捂上去,摸到粘稠的血迹,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已发不出声音,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次让她死去的理由足够充分,想来应该能从这个破故事中走出去了。

“来人,快来人,叫大夫。”苏渊抱着沈青萝,手覆在她的手上,狼狈地堵住从她腹部淌出的鲜血。

那黑影正想逃,被外面来的守卫团团围住,欲返回来时,苏渊已抽出床头的佩剑抵在他的喉咙。

“夫人。”小竹刚赶过来,瞧见沈青萝浑身是血又匆忙去找大夫。

“把人给我拿下,留一口气等候发落。”苏渊脸上难掩狠厉,副将领命,已清楚留一口气的意思,派人将那人带下去。

“你不准死,沈青萝,你给我活着。”指缝溢出的血越来越多,他一便便重复道,“大夫,大夫。”

这头,大夫衣衫不整地被小竹带过来,瞧见浑身是血的夫人当下脸刷白,立即上前止血。

“她活,你才能活,无论如何都要把她给我救回来。”

“是。”大夫应声答道,连包扎伤口的手都在颤抖,等处理完伤口再去诊脉时,不由地跪下去,“将、将军,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如果我一定要保住呢?”苏渊面色铁青。

“卑职尽力了,若要留下这个孩子,怕是夫人也……”大夫头埋在地上。

“她不能有事,不管孩子,一定要护她周全。”苏渊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发抖。

站在一旁的小竹却将一切都收紧眼里,他们这位公子何时这样惊慌失措过,甚至……她定了定神,方才意识到并非眼花,公子竟然落泪了。

天已破晓,沈青萝面无血色躺在榻上,小竹在一旁守着,大夫亲自去煎药,苏渊却带着一身杀气走到荒野上绑着那黑衣人的木桩子前,那黑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抽烂,仅剩一口气强撑着。

“是你。”苏渊以剑身挑起黑衣人耷拉着的头,敌营的那位手下败将,昨天在战场上全军覆没,仅一人潜逃,没想到却潜进了他的阵营。

“算你命大,竟然有人替你挡刀。”那人笑着,俨然一副置生死与度外的模样。

想到沈青萝,苏渊一剑刺向他的腹部,黑衣人口中溢出鲜血,当即没了声息。

“将军?”副将不解,他怎么会给他一个痛快。

“还没死,叫大夫诊治,就保持半死不活的模样,快好的时候就补一刀。”

“是。”

沈青萝虽然勉强保住性命,他却没了一个孩子。苏渊站在苍茫的旷野上,任黄沙在身上扫过,分外凄凉。他只知她恨他,却不知她会替他挡刀。

正想着,小竹朝他走过来。

“怎么不在里面守着夫人?”

小竹犹豫,将手里的东西送过去,“这是刚才为夫人整理衣衫的时候发现的,已经问过大夫,一个是毒药,另一个是……堕胎药。”

苏渊身形一顿,瞧着那一黑一白的两个瓷瓶,就在方才,他还为沈青萝替他挡刀而心怀歉疚,可眼下……她竟然存了害他和他孩子的心思,既然如此,又何必挡上那一刀?

他接过那两个药瓶,犹豫片刻,塞进袖间,“此事就当没看见,别对人声张,若夫人醒了找,就说没瞧见。”

小竹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兀自退了下去。从他们公子落泪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公子已然沦陷,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将这东西交给他不过是让他提防着点。

已经走得很远了,她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仍伫立在旷野中的身影,又想起帐篷内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几乎随时可能会消散的人,他们两个相遇,也不知是谁在折磨谁。

苏渊将那两个小药瓶逃出来,仔细琢磨片刻,转而走近伙房,正在药炉间发现那位熬药的大夫。

“将军怎么来这了?”大夫大惊失色,不解地瞧着他。

苏渊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可知这是何物?”

“这个小竹姑娘已经来问过,是出自我这,只是我从未给过夫人这类东西。”大夫沉吟片刻,当即想起了什么。

“有话就说。”

“这……可能是我那徒弟。”

“他人在哪?”

“在、在外面帐篷。”

苏渊倏地转身,离开火房,朝外面走去。

大夫心下觉得完了,当初收这个徒弟无非是看中他勤快,也知他有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却不曾想这毛病如今可能会害了他。

真假萧衍

帐篷内,跪在地上的人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头朝着地面,身形瑟瑟发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收了两银子替人传个东西,竟能惹祸上身。

苏渊伫立在他面前,以剑柄挑起那少年的下颚,将手中的两个瓷瓶摊开到他面前,“这两个东西是你给夫人的?”

少年惴惴不安,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句:“是。”

“她自己要的还是别人指使的?”若只有堕胎药,他信那是她自己要的,但拿两瓶中还有一瓶毒药,她日日睡在他榻上,若是相杀他有的是机会,根本无需下毒。

“是夫人问小的要的。”昨夜帐内一片慌乱,他已听说夫人被刺伤的消息,眼下那人还昏迷着,师父说了能不能醒还是个未知数,况且堕胎药的确是她自己要的。

苏渊手中稍一用力,将剑柄甩飞,拿寒光如铁的剑身直抵在他的喉咙,少年一哆嗦,险些失禁。

“我再问一遍,是她自己要的,还是别人指示的?”苏渊的话中是不易察觉的威胁,仿佛一旦答错,就要割了他的喉咙。

“是、是小的给夫人的,毒药是小的给的,那堕胎药的确是夫人自己要的。”

苏渊见他已被吓的脸色惨白,不像在说谎,目光扫过手中的瓶子,她当真不打算要他的孩子。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蔓延,迫不及待地寻求发泄口。

“是谁派你来的,陆迁?”

“不是,只是出宫前一个守卫告诉我准备毒药找机会交给夫人,小的只是贪财,根本不知道这毒药的用途,求将军明鉴。”少年两个眼睛全落在眼前的剑锋上,那银色的铁片上的寒气几乎渗入他的肌肤里。

眼前的人还在抖,一眼便知是个怕死的货色,这样的人并非陆迁手下的人,顶多算是个跑腿的。苏渊将剑收回到剑鞘里,少年当即瘫软在地上,跪地叩首。

“来人。”

没过片刻,两个守卫掀了帘子进来。

“将军有何吩咐?”

“把这人带下去好生看管着。”

“是。”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少年才说了一句,已经被一左一右两个侍卫搀扶着拖出去。

苏渊把玩着手里的两个小瓷瓶,一时拿不出主意,掀了帘子往回走。等进了帐篷,床榻上躺着的人还没醒,小竹正守在一旁,见他进来,她才对他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他在沈青萝身侧的床榻上坐下,神色复杂地瞧着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人,她的气息还很微弱,微弱到不易察觉,没有了往日那般执拗的模样,收敛了身上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锋芒。

苏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微凉,手下的温度不算热,又往下移摸向她脖颈的动脉,依稀能感觉到些许的生机。

他身子微低一些,用几近命令的语气道:“给我好起来,听到没有?”

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又回到几日前她不理他的那个晚上。

“你是想救我的,而不是要杀我,是吗?”他的指腹在她的脸上轻轻蹭了蹭,以往她总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或是委屈接受,又或者是避开他。

她并不是会隐藏自己的人,有很多次,他都看穿她的想法,只是不忍心去拆穿,她要玩,他便敞开了心思陪她玩,左右两个人一起打打闹闹才有意思。

她的脸颊已经被他粗糙的指腹蹭红了,还有点热,他又换了另一侧,乐此不疲地骚扰她,想要她立即醒来陪他说说话。

“既然存了杀我的心思,又为何替我挡那一刀?”

他自言自语,目光移向她的腹部,“是不想要那个孩子吗?”

那里本就是平坦的,如今包扎着伤口,衣衫微微鼓起一些,他扯过被子帮她盖上,边关尽管白日很热,早晚却很冷,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了,这帐篷内见不到光,还是清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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