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番外(88)

作者:浅晗兮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见他平静清凉模样,心中懊恼愤怒奇异的消退了大半有余,只是面上仍有怒色,也不追究他擅闯罪责,——她对他总是纵容的。

俆止跪地,行礼如仪,站直身体后便袖手在一旁缄默不语。

女帝抬眸,“你好生淡然模样,朕此时恼火之极,你也不替朕分忧解难,要你何用。”话到此处,甚至有些赌气意味。

俆止面目平静,“陛下心意已决,又何须臣多言废话,扰陛下圣听。”

女帝瞬间颇觉啼笑皆非,“何须?你现在竟用这种话语搪塞朕?朕便是听了你的废话,才致现在百官皆视朕狂悖。听听那些人满口的圣音基业,社稷伦常,似乎这整个天下眼见就要毁于朕手中,呵——”

面对女帝滔天怒火似乎要迁怒于自身,俆止仍不慌不忙,只缓缓问道,“陛下深知科举之利,此时虽有短视之人阻拦,又岂能拦住陛下为国为天下的深思苦心?陛下深谋远虑,早有谋划,又何须俆止多余赘言?”

话语奉承很是中听,由他口中说出则更是动听非常。女帝心头仅存的愤怒之意瞬间再次消减,此时尚有闲情笑睨他一眼,缓言道:

“纵使整个天下皆背弃朕,有丞相相陪,又如何。”

俆止躬身,面目平淡,女帝超出寻常的爱护纵容并不使他有丝毫的受宠若惊。

为天下计。

为圣音计。

为国为民之福祉,为圣音碧水家百年基业,为千古一帝之壮举,为千古流芳之盛名计。

话语总是好听的,可谁又知道躲藏在宏大借口之下,究竟在盘算谋划些什么?

为私心计。

女帝在俆止桥言劝说之后,随即心肠不动,心意不变之余,更添上一股势必实行的狠绝。

几日以来,朝廷之上竟没有一时一刻的安宁。

南湘自当身在风雨之外,可享隔岸观火的轻便,可仍看得惊心触目。

流血和死亡都变得那么容易,眼见着平白的血溅满大殿。朝廷之上,图匕毕现。一切变得狰狞刺目,让南湘在不忍目睹之余,在心中默默对自己道:什么是流血的仕途,你现在可有知道?

上书死谏是吧。女帝坐黄金椅上神色不动分毫,垂落的冠冕遮掩下是陛下如山岳停滞般无情决意,——那便如你所愿,免官赐死。

在殿前长跪不起么,亦随你所愿,愿跪多久跪多久。

有老臣跪在坚硬冷厉的石板之上坚持不住,晕厥于地晕死过去的,亦不理睬。那些活生生跪死的官员在临死前仍不瞑目,不死心的厉声长喊祈求女帝收回旨意,却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回复。

听闻内监报上死去之人姓名,女帝仍不动摇,夜色愈显狰狞,在殿间灯火摇晃间冷笑不止。

女帝气势不可阻拦,百官悲叹此帝狂悖,却也明白女帝性格小气坚硬,不可硬阻,只可婉转徐徐图谋。

后有人转而弹劾丞相俆止,罪名仍旧安排得大而宽泛,直书丞相俆止狼子野心,行事悖逆,坏圣音基业。置天下不顾,一心“邀清名”。邀清名此话已算是容忍克制的。

还有人上书,丞相俆止以色乱国,该凌迟之,如此之类的话语更是遍地可见。

奏折上写得刻薄不堪,俆止仍是老面孔不变。他冷然面对一切指责侮辱,一张嘴锋利异常,面对众多敌意竟不落下风,一一骂回,再有女帝有心庇护,眼见面前狂风骤雨,竟没有伤他分毫。

俆止身前有气势强大的士族贵族世家名人相逼,身后却有着广大的力量崛起的庶族新生力量以及有心变革的女帝为其臂膀。——竟不能治他。

弹劾的官员反被查出渎职罪名,当场被扒去官服,投入刑部审理。

南湘垂眸望向地板。百官在此时再次陷入群体性沉默失语,甚至没有人敢在此时替这几个官员说情请罪。

一片压抑间,只见那俆止两袖清风,一片风轻云淡的站在浪潮最前端,仍风雨来袭无所畏惧。

“朕再问,众卿家觉得科举一事如何?”女帝仿佛端坐云端,高傲姿态不掩得意,此时再次重新发问。其下官员已能听见不成片的唯唯诺诺声,已有人在低声赞同。

“科举一事……臣认为可行……”

“……臣附议……

“可行之……附议……”

有人软弱退缩,却也仅仅是不成集团的小撮。

更多官员世家出身,自视甚高,此时绝不轻易退缩同流合污,仍坚持道:“科举绝非正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女帝不言语,摇头间已有惋惜之意。

惋惜什么?

朕是在惋惜你即将性命不在,更别提你早已被阻断的仕途前程。而你现在直到此时还自恃清高,不知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在同样狰狞让人生惧的夜色间,有锦衣卫破门而入,从床褥间惊起的官员还未等她换上长衣,已被闯入的侍卫拘禁。

官员裸露在冷风中只觉心惊胆战,不可置信。

侍君小儿颤抖尖叫间,她强作镇定,可这一切究竟是为何,难道就是因为她一心为国,一心为正道,一心想着家族的忠诚么?!

夜色是催命的符咒,来势汹汹绝非善茬,官员惊悚,心中虽明白已无善终,却仍不死心,在最后关头大喊,“我乃朝廷官员,堂堂朝廷命官岂能如此受辱!”

话语未完,已被打晕带走,第二日朝堂之上再无踪影。

只有囚牢里有其孑立身影,名誉被毁,被安插的罪名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豆大的罪名印在她绝望的眉目之间,仿佛似受诅咒的言语,一切无可挽回。

她浑身战栗颤抖,至无法吐露分毫,只有浓烈的怨毒宣告她心中的不甘与恨意。可又有什么办法?

夜间死神的铁骑无情,白日间亦无安宁。

正午一声炮响,便有三颗头颅落地。随着在朝间散布谣言动摇君臣之心的三名罪官人头落地,整个圣音动乱至不可抑制的沸腾高处。

时事将至无法收拾的乱局中,而老丞相仍旧闭门不出,坚持不理政事。

原本清流一党随着老丞相告老本已零落,此时仍勉强聚齐,虽缺少清流原本领袖老丞相的名字,可依旧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意志。

她们联名上书请求皇帝改变心意。却被强拘回府,女帝怜其皆是老臣,并不伤其性命,只不许随意出行。

圣音世家早有动作,今城各色人物在各处府邸间串行,口舌争辩,平日的几家欢喜几家愁今日已全数倾覆。

连南湘远处风暴之外的端木王府也有不少说客上门拜访。

女帝杀伐之意昭昭,世家贵族是阻拦海潮的大坝,眼前浪潮汹涌可怕,分散的众股力量开始汇合抵挡。可预见的是一场惊涛骇浪在即,作为国家基础力量的世家贵族的反扑也像海浪蓄积力量,先前的一切牺牲都是为了其后的反攻所做的铺垫。

圣音今城飙升的物价,寒江,别水两条水脉上突然增多的偷运私盐的船只,边城锡金矿的垮塌和私自开采,边界三城甚至有不稳的迹象。一切都隐隐约约昭示着世家力量的示威。

反扑在即,女帝以暴制暴时亦感受到一股反弹的力量,几乎弹压不住。

第一场交汇,各有损伤。朝堂分裂,可见鸿沟深似海,其间的隔阂憎恶,又怎么能轻易弥补。

南湘每日身处其间,如坐针毡,她本想做个身外客,不涉其中独善其身,待到后来竟也隐隐约约有被牵扯其中的意思。

女帝的安抚,世家的拉拢,尴尬的中间人进退不是,南湘只觉为何连做个无关紧要的看戏人都如此之难?

她的端木王府大门前越发热闹,拜帖和礼物源源不断的汇入王府中。

谢若莲与她在内库里看着面前金光烁烁快有几人高的堆满金子的箱子,一苦笑一喜滋滋的仔细观看,仿佛有无限趣味蕴含其中。

南湘神色不能不说是悲苦,“这不义之财拿得我浑身不安稳,你瞧瞧着混乱局面,要独善其身多麻烦……该如何自处才好呐?”

谢若莲随手掂起一块金砖的份量,心中满意,眼神也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充满光亮,“浑水才能摸鱼,独善其身哪能捞到好处?”

谢若莲语气轻松愉悦,让南湘一时怔怔。

第93章 说客如云来,梦里不知身是客

中旬正值十六日,天气明灿空气正好,南湘便装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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