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反驳，李澄就直接对着李氏列祖列宗下跪。
“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下跪？”李老夫人绷着脸询问。
“不知。”可能因为他犯的错太多，所以想不出自己的母亲此番是在说哪件事。
“于礼有不孝者三，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李老夫人点出，“你认为你做到了那一点？”李老夫人恼怒，“你虽对我恭敬，可是耳听而心不为；你虽为官，可多年不思进取；你虽为父，可完全没有做到一个身为父亲的责任，你觉得你是真的孝，是真的忠吗？”
“母亲教训的是。”李澄听了李老夫人的言论，恭敬的回答，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如此，还是觉得自己没错？”李老夫人真的大怒，她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她，那就只管继续这样堕落！”李老夫人被李澄这沉默的样子气得发抖。这么多年，每次跟他说话，他都是这幅垂头细听的模样，可是他真的听进去多少，又有谁知道？
“在这府里，你真的以为只有你自己心中苦吗？”李老夫人哀痛的阐述，“当年我才刚及笄，你外祖就做主将我嫁给你父亲做继室，全然不问我愿不愿意……”李老夫人眼中酸涩，不想想起那不堪的往事，“当年我也有心仪之人，可就是因为你外祖想要拉拢你已经是尚书的父亲，就将我配给将近三十岁的他，就因为我是魏家不受宠的嫡次女，你可知当时我心中有多苦！”
抬头看着李家列祖列宗，李老夫人不怕他们听了是不是会恼怒，只想说出心中藏了多年的事实，“那时我也有心仪的人，可我必须服从我父亲的命令……后来你出生才两年，你父亲还有祖母就因病相继去世，这么多年我将苒儿还有你抚养长大，你可知有多么不容易？”
看着自己丈夫的牌位，李老夫人沉默，润泽，当初如果先走的是我，该有多好？
“母亲！”李侍郎根本没有想到她母亲还有这样的遭遇，“儿子不孝……”
母亲说的对，他不仅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李老夫人盯着李澄，“既然你不在乎李家，那就由我去光复李家的荣耀！宫中传来消息，陛下身子逐渐虚弱，过几年估计新皇就要登基，到时大选秀女，我准备将李家的女子全都献上去，首先就会是她，你明白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对她的女儿那么好？是她害了你，也害了整个李家！”
“母亲！”李澄终于不再是那幅毫不在意的模样，“你明知那里有……”多么凶险。
凡是进了宫的女子，有几个能善终？
李老夫人迅速的转头不再看李澄，继续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在乎她，只要你不怕她日后进宫吃苦，你大可继续如此，你的女儿你不在乎，我也不会关心，更不会心疼！我要的只是李家的荣耀！”
说完，李老夫人大步离开，留下李澄独自看着地面发呆。
母亲真的要这么做吗？
可母亲说的情况明明又是真的！
过几年如果新皇真的登基，一切会怎么样？
李侍郎那颗原本已经对官职厌倦、死去的心，现在又重新开始缓慢的跳动。
他当年答应她要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曾经他没能实现诺言，未来，他不会再如此，最起码，他不会令他的母亲如愿！
前厅，李虹还在与李夫人寒暄，莫名的，打了一个寒颤。
又起风了吗？
可外面明明风平浪静。
“瑶儿，有什么缺的、少的都告诉母亲，我一定差人给你补齐。”这些天，她跟着李老夫人会见李家亲友，也看出李老夫人现在对李虹的重视，既然如此，她可不能跟李老夫人作对。
“谢母亲。”这个女人，好像还是第一次没当着父亲或者祖母的面对她那么客气。
可李虹心里也明白，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日后你们兄弟姐妹可要好好的相互扶持！”李夫人温柔的看看李虹又看看李源、李珠，自然也少不了李扬还有李菲。
可小小的李菲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只是一直低着头，连肖姨娘，她也没说几句话。
李虹看着李菲的模样，还真怕她的脖子受不了。
或许因为姨娘从前将菲儿保护的太好了，所以受到委屈，她的心里难以平复。
不像她，曾经遭受太多痛苦，现在已经不再因为这些外物或喜或忧。
不过菲儿太小，她还是要好好的保护！
可在李虹没看到的时候，李菲抬起脑袋，悄悄的注视着她。
李菲看她的一颦一蹙，看她的举手投足，看她身上穿着的华丽衣衫还有头上靓丽的发簪，只感心中酸涩。
本来以为她有姨娘而大姐姐没有母亲，她比大姐姐幸运，所以该好好的对大姐姐，可现在她才知道，大姐姐其实什么东西都可以拥有，只是她却只能守着原来的那些东西不放手。
她与大姐姐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还不仅仅是嫡庶之间的差距。
第123章 除夕夜7
李菲抑制住将要流出的泪水，短短的指甲扎进手心，“菲儿……”察觉到女儿身上的异常，肖姨娘轻拍李菲的后背，“菲儿，怎么了？”
肖姨娘记得曾经菲儿遇见什么事情总喜欢笑，从来没有出现现在的模样。
“姨娘，我没事。”泪滴还是落下，可这样也好，既省去擦拭的尴尬，又不会在脸上留下清晰的泪痕。
只是轻拭，李菲抬头与肖姨娘对视，“姨娘，我真的没事。”为了让肖姨娘安心，李菲还特意强迫自己对着肖姨娘欢笑。
“没事就好……”只要菲儿没事，她的心就安了。
似是想通了，李菲不仅拿起筷子夹菜，在李虹又对她投来目光的时候，还特意冲她笑着眨眼睛。
李虹回之一笑，感觉很安心，只要菲儿想通就好。
小孩子也有好处，因为他们很快就能将那些不快忘掉，可李菲却是一个特别的孩子……
许久，李老夫人还有李澄都没有回来，李夫人派人去打听，可人回来了却说，“夫人，老夫人已经回佛堂了……”
“老爷那？”今晚是除夕夜，母亲提前走就算了，老爷该不会也直接走了吧？
“老爷在书房……”来人明显感到了李夫人身上的怒气，只得陪着小心。
“……”果然，又只留下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母亲，我们也先回去吧。”李源也厌倦了这场晚宴。
明明众人之间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可却还要组织这样的聚会，何必那？
“嗯……”李夫人不想驳斥儿子，况且也觉得他说的对，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她也不想再待下去。
李夫人还有李源都站起身迈开步子，回头看到李珠还站在原位，有些疑惑的喊，“珠儿……”
“母亲，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终于，李夫人没再说话，只是带着李源慢慢走远。
今夜，李珠盯着李虹的衣服看了很久，临走突然想出一计。
“母亲（夫人）慢走。”
众人送走了李夫人，只有李珠重新坐下。
既然都已经离开，他们好像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所以李扬众人也打算离开。
“大姐姐，等等。”看到李虹即将起身离去，李珠突然站起来呼叫。“大姐姐……”李珠端起桌子上那碗被她剩下来的鸡汤慢慢走到李虹的跟前。
而李虹只是站在那里不动，看着李珠的一举一动。
“大姐姐这么爱喝鸡汤，也把我这碗喝了吧！”李珠含笑看着李虹，可话语里含着不可质疑。
“多谢妹妹好意，只是汤已冷，我喝不惯。”
“没关系，大姐姐就拿回去温一温再喝吧。”李珠看着李虹显得天真无邪，“大姐姐，给。”说着将碗捧到李虹面前。
这样，李虹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两人就这样僵持。
未说完，李扬几人也没有离开，众人就这样看着李珠还有李虹之间默默的较量。
沉默许久，李虹才开口，“谢妹妹。”
可当李虹正要从李珠手里接过瓷碗的时候，李珠的手一松，汤全都撒在李虹的袄裙上，瓷碗摔碎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