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等待李老夫人。
可佛堂
李老夫人还在闭目沉思。
今晚除夕，她作为李家最年长的长辈，照例，要率领众人参拜李老太爷——她的夫君的牌位。
可她突然很担心害怕。
他走之前，她只将他当作自己的丈夫，当成她孩子的天可他去世以后，她的心中久久哀痛。
那时她想，自己应是喜欢她的丈夫的。
可她最终也没能在他临终前对他说出心里话。
他是怨自己的，他是恨自己的，李老夫人这样想。
可她也知道，他是极其喜欢、爱护自己的。
这么多年，她都没能亲自拜过他的牌位，今夜，他会愿意见自己吗？
李老夫人不知道答案。
可她答应他的承诺，她已经开始谋划，只希望他日地下相见，她能无愧与他，也算对他最大的安慰了吧？
第120章 除夕夜4
终于，李老夫人站起疲惫的身子，“您要去厅里了吗？”黄芷扶着李老夫人，问道。
作为夫人几十年的伙伴，她的心思，黄芷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儿，可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掌握分寸。
“嗯……”此时，李老夫人只觉疲乏至极。
原来要鼓起勇气见他，要那么多勇气。
“去前厅……”可无论她有多累，只要还能再走一步，她都不能退缩。
逃避了十几年的事情，早该做出决定了。
窗外寒风大作，李老夫人想:是他回来了吗？
润泽，是你回来了吗？
李老夫人突然激动的抓住门沿，你知道我要去看你，所以你回来了，是吗？
李老夫人的眼里有喜、有悲。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那么早离世。
可惜，天下没有后悔药……
“夫人……”黄芷打断李老夫人的思索，时辰不早了，夫人该出发了。
事已至此，心中想太多都是枉然……
“……”似是听到李老夫人的心声，窗外的狂风不一会儿就逐渐平息，你又走了吗？李老夫人叹息。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你是不是原谅我，可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还是没有勇气见你啊，李颢。
外面是越来越阴沉的天色，室内昏黄的灯光映衬着李老夫人忧郁的神色。
该出发了，这个李府，她还有没做完的事！
前厅
李珠已经感到不耐烦。
不仅因为李老夫人太久都没有出现，还因为李虹身上穿的那套衣裳。
那布料是名贵的蜀锦，没想到祖母竟然给她做了衣裳。
祖母果然偏心。
才刚刚出佛堂，说要好好的对她们，可这才多久，就已经给李虹送去了大把的东西。
就因为李虹是嫡女吗？
可她也是李家嫡女啊！
凭什么她样样要比李虹差！
这边李珠总向李虹投去阴郁的神色，可李虹却依旧规矩的坐着，不以为然。
现在，她才刚穿了几天的好衣衫，李珠就受不了，那从前她衣不御寒，而她身着厚实华丽的棉衣时，她怎么没有想到她？
果然人都是不容易满足的。
李澄偷偷的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静静坐着的安静少女，心中忧思:这个孩子像他也不像他……
厅里，李珠盯着李虹，李夫人盯着李澄，李源、李菲沉思各自的，也只有李扬看似沉默，实则不沉默。
这些日子，李虹的变化他悄悄的看在心里。
从她的行为里，他觉得她对菲儿的温情不假，可前几天菲儿在客人那里受到的伤害，与李虹没有关系，可也与她少不了干系。
李扬认为自己是一个君子，可他心中对李虹的那点偏见，还是不能完全骗得过自己。
“老夫人……”
黄诗看到李老夫人来到，率领众下人行礼，也提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些李家人。
“母亲（祖母）”
作为李府的真正管理者，李老夫人纵然多年不出佛堂料理事物，可她的权利一点儿也不少。
从众人对她的恭敬中就能知道。
“母亲，您请上座。”
李夫人走到李老夫人身边搀扶着她落座，众人见李老夫人坐下也才敢默默坐下。
“母亲，可以开始上菜了吗？”
等了那么久，别说珠儿有些不耐烦，就连她也有点不耐烦。
从前没有李老夫人的家宴，李夫人还算快活。
李澄草草离去，她就趁着机会将心中的烦闷全都发泄在肖氏与那几个她讨厌的孩子身上。
可现在，她不得不看婆婆的脸色行事。
这样，她又与从前的肖氏有什么区别？
“嗯……”李老夫人又只是淡淡的应了，然后回归沉默。
既然如此，李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去做，也幸好上菜的事都是下人来做，她也不用操什么心。
第121章 除夕夜5
“虹儿，坐我这里。”
“是。”怪不得祖母那里多摆了一个凳子，原来是为她准备的。
可祖母吃饭都是自己亲为，要她坐在身旁又有什么用？
“老夫人……”
李虹还未坐下，许妈妈就端着一个砂锅走到李老夫人的身边，看到李老夫人点头，她才小心的将砂锅在李虹位子的前面放好。
难道是给她准备的？
李虹疑惑，“祖母……”坐下，李虹轻唤。
“这是我令人熬的鸡汤。”知道李虹的饭量小，也知道李虹爱喝鸡汤，所以为了给李虹养身子，李老夫人特地让许妈妈做了鸡汤。
这鸡是在集市上特意买来的老鸡，喝了会更加养身。
“你们都尝尝……”李老夫人又看着其他的孙子、孙女说。
“谢祖母。”众人都知道鸡汤是给李虹准备的，虽然心里吃味，可当着祖母、父亲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
虽然都分了一碗，但李珠就是不想喝，李虹的东西她才不想沾。
“母亲，您这几天可有什么安排？”比如说施钱布粥。
大户人家总喜欢在一些大的节日做这些善事，可嘴上说着是善事，实际不还是想得到一个好的名声？
老夫人经常吃斋念佛，如果再施钱布粥，传扬出去，李家的名声好了，李家的子女会更好。
“你有什么安排？李老夫人知道李夫人心中有自己的打算。
“儿媳想着，外面天寒地冻，可以给那些穷人施钱布粥，也算做一些善事。”
“嗯。你安排吧。”
对此，李老夫人并不反对，李家必须崛起，那么李家的场面就必须要做足才行。
“是。”得了李老夫人的同意，李夫人的脸上笑颜更多，虽然一切是她安排，可做事的都是地下班下人，而得到的好名声却是她的和李家的，她又何乐而不为？
“母亲，还有一事。”
“何事？”菜多油，李老夫人本就没什么胃口，但怕晚辈看她放筷，放不开，于是还是拿着，现在李夫人问，她便直接放下了筷子擦擦嘴。
“过几日便是初四……”对着李夫人说得委婉。
按例，年初四媳妇要回娘家，可即便是回娘家，她也要取得李老夫人的同意才行。
“回吧。多备些礼品。”
李老夫人不是一个刁蛮的婆婆，也不想为难媳妇，更不想得罪汪尚书，所以对于李夫人的这个请求，她肯定答应。
况且，初四她也要去一个地方——那个她多年都未再踏足的地方……
“谢母亲。”李夫人顺了心，心情好了很多。
饭桌上不用惧怕李夫人的威严神色，肖姨娘三人吃的还算不错。
不用小心翼翼的日子，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众人吃的都差不多，李老夫人站起，“澄儿……”
“母亲。”李澄知道这是他的母亲有话要对他说。
“跟我去祠堂。”
李氏祠堂有一个特别的规矩:凡是李氏子媳，只有过了五十岁才能进家祠。
本来，李老夫人应该在晚宴前带着李澄、李扬、李源参拜祖先。
可是因为那场来的匆匆也走的匆匆的狂风，她改变了主意。
令人通知李澄，今日晚膳前先不去拜见祖先。
即便是不按时拜见，李老夫人也不害怕。
她已经固执的独自待在佛堂那么多年，李家祖先不也没有怪罪她？
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
第122章 除夕夜6
“李澄，跪下。”在祠堂众牌位前站定，李老夫人一字一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