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女子结婚无外乎就那几个时辰,因此许澜从借住的宅子里出来时竟碰到了青玉的马车。
此时,许澜正穿着一身大红喜服,盖着红盖头,外头的一切皆不清楚,直到陈妈妈撩开帘子颇有些为难的说:“小姐,楚王妃让我们让路。”
楚王妃让一个妾让路,那的确是不得不做的,但青玉从前也不过是个陆府奴才罢了,如今倒是这般趾高气扬起来,实在让人愤愤不平。
许澜原本想着让路,突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楚祁来了吗?”
正妻与妾的地位截然不同,自然婚礼也是大相径庭的,比如,陆肆可以不来接她,但楚祁不可以。
果然,不一会,就听见陈妈妈有些小心翼翼的回 答:“回 小姐,楚王来了。”
陈妈妈还想在安慰一下小姐,就见许澜把头上的盖头掀了起来。
陈妈妈:!!!
“小姐,万万不可啊!”
她有些惊慌的想把盖头再给她盖上,却被许澜用手格开:“无妨,我就见见正妻的结婚时的样子。”
说着,就撩开了车帘。
楚祁正魂不守舍地盯着那里,就见人影晃动,一只纤纤玉手撩开了车帘,露出了半张娇艳的面容,敷粉抹脂,黛眉花钿,面靥斜红,最后一点樱桃樊素口,娇嫩如那精心饲养的玫瑰花瓣。
出嫁的女子一概要开脸的,其实那开脸的嬷嬷已些许宽容,但到底是被养的娇气的人儿,眼角瞬间就泛起了红,如今那红印尚未褪去,眼角甚至隐隐可见泪意,倒是一副见我犹怜的姿态。
楚祁无端心一痛,心下就有些恼了。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佳人竟被一个不懂风情的野狼卷去就算了,竟还是当了妾!
待佳人隐去后,他又挥了挥手道:“让路。”
于是满当当看不见尽头的红妆与一干骑兵们,纷纷侧边靠,硬是挤出了一条空荡荡的道来。
许澜察觉马车再次动了,才心满意足地拿起一颗红枣扔进嘴里,心安理得地从青玉的马车旁晃悠悠的过了。
青玉的马车内,她也身穿一袭大红喜服,此时正直挺挺的坐着,等着许澜给她让路,结果等了半天,就见自己的马车往旁边移了一下,还有马车外婆子丫鬟们掩不住的讥笑声。
她气得发颤,但也只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纹着牡丹的红色手帕。
即便让路又如何?青玉决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失仪的姿态,毕竟如今的她即将成为她所一直梦寐以求的王妃。
*
本身许澜就住在陆府里,只是因为婚嫁不方便,便随意借住了一座府邸,实质上还是离陆府十分近的。
她只觉得马车又晃悠了一会,便缓缓停下了,许澜知道接下来便是跨火盆。
她有些害怕。
“夫人。”
玉石之声,如珠落玉盘。
许澜恍惚了一瞬,蓦地便安定了下来。
原来陆肆也在。
第二十八回
待她下了轿子,就被陆肆牵着走了一段路,眼前的视线被挡住,她垂着眸盯着自己前天刚做出来的绣花鞋,绸缎面制成,上面绣着麒麟合凤,显得精致又喜庆。许澜有些心不在焉地盯着,却一直没看到火盆。
许澜:?
“陆肆,火盆呢?”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像浸在蜜罐里的糖。
陆肆漫不经心地牵着她的手,看着小姑娘细细白白的小手便忍不住摩挲,结果拇指一滑,手背便是一道刺目的红痕。
陆肆:……
他有些心虚地用手盖住,许澜觉得被握得有些紧,有些疑惑地动了动手,就听到他说:“火盆我叫人撤了。”
陆肆知道她向来怕这些,便懒得拘旧礼,让人给撤了。
许澜听了,掐了一把他的手:“你怎么这样呀,那是保我们以后红红火火的。”
说着就甩开了他的手自己走在了前面。
陆肆:……
这女人的心思怎么那么难懂?
其实许澜自己走路也可以,因她虽然看不见前路,脚下的路却是瞧得见的,但她才走几步路就被后面的人两步追上,然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都不是小姑娘了,闹什么闹。”
他有些无奈。
转眼,就走到了堂前,陆肆没有父母,因此老夫人代着坐到了上首。
她不耐烦的坐着,草草的让他们行了礼,鞠了躬,随手赏了个玉质上好的手镯便走了。
本来她便不想来参加,一旁青玉的婚礼也是邀了她的,只被这个陆肆强制的留在这里,礼成,她便待不住了。
许澜被扶进了婚房,是一个不曾见过的丫鬟扶的。
陈妈妈似有什么事未来,许澜也准了。
自那日听到那席模糊的话后,两人便有些生疏了。
许澜坐在婚房里,低着头等着陆肆,乖乖巧巧的,倒是难得的样子。
没人敢灌摄政王的酒,更何况对方还难得的摆出了不耐烦的样子。
因此,待陆肆归来,便见新房内烛光徐徐燃着,一个披着红盖头的小姑娘坐在床边,放在膝上的一双皓腕如玉似雪。
一旁的媒婆笑了向前说:“这娘子的美貌倒是京城独一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头,流苏晃动下,一双水晕晕的眼眸露了出来,染着迷蒙的雾色,纤细睫毛鸦羽色的搭拢下来,半醒非醒透着股娇媚慵懒态。
陆肆上前,男人的鹿皮靴走在吱呀的木板地上,不紧不慢,无端透着一股压迫感。
他似乎低沉的笑了一声,问道:“困了?”
许澜向来贪睡,只今日大婚之日,她早早被拉起又做了许多繁琐的程序,确实是困的不行。
她点了点头,头上的发饰太重,她一下子没控制住向前倾,便被陆肆拥进了怀里。
“喝杯酒,醒醒。”
向来都是喝酒即醉,从未有喝酒醒醒的说法。
许澜迷迷糊糊地想着一边接过了媒婆递上来的酒杯,与他交换了酒。
甘甜的酒浸润了她的唇,许澜咂了咂嘴,一饮而尽。
接下来,接下来要干什么来着?
第二十九回
许澜一挥爪子,就拍在了陆肆肩上,她说:“陆肆。”
“嗯?”
“接下来要干嘛呀~”
小姑娘说话总喜欢带个可爱的尾音,甜腻腻的,勾人得很。
陆肆从眼前的盘子里挑了个桂圆塞进她嘴里,问:“生不生?”
小姑娘没防备,下意识地咬了下去,干干涩涩的味道,她又哇的一下吐出来,有些委屈的说:“生。”
媒婆:……要我有什么用?
她先前来的时候本以为陆爷是不会来的,毕竟不过是个妾,却不成想,这许夫人嫁进来的规格都跟正房夫人似的,如今她这样失礼地拍了陆爷一下,媒婆本以为陆爷要生气的,结果,反而还笑了。
她正想着,就收到了陆爷的眼神,明明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却莫名让人心寒。
媒婆有些干巴巴的笑了一下道:“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就退下了,临走时还特意合紧了门。
见无人妨碍,陆肆又拿起桌上的红枣喂她,原本暗红的红枣在碰上小姑娘的朱唇后又暗淡了几分。许澜方才被他坑过一笔,如今不敢信他,只伸出舌头舔了舔,没有异味才吃下。
贝齿微露,软软的香舌伸了出来,舔了舔红枣,留下湿濡的印记。
陆肆见了,笑了笑:“夫人。”
许澜鼓着粉腮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他,眼前的人晃悠悠的还有重影。
“吃饱了么?”
许澜想了想,点了点头,却忽觉肩上一凉,喜服被褪了下来。
按理说,喜服应是新娘来缝制,只许澜泛懒手艺又不佳,便是陆肆这边找人专门缝制的。
专门缝制自然是最贴合心意的,只需腰间的带子一扯,整件喜服便能褪下。
陆肆看着眼前的娇人儿,白腻的面颊带着喝醉时的红晕,鸦羽色的睫毛轻颤,小扇子一样的在脸上露出一块暗红色的叠影来,男人的视线往下,那水红色的娟衫儿衬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一红一白,就跟缀着糖霜的白糖糕一样软绵绵的带着香气。
“你干什么……”许澜迷迷糊糊的。
陆肆俯身垂眸,细薄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温度落在许澜的唇上。
许澜总算清醒了一些,实际上陈妈妈已经给她看过那些瓷器和画,只如今来了反而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