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秘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宁平山,见他已经阖上双眼。他依言将宁衷寒放下。
宁衷寒略有些别扭地用左手开了车门,下了车。之后,朝着赵秘书招招手,看着他们离开。
晴空万里,空气也不错。
手机之前不断在兜里震动,他拿了出来。刚看到夏时发的那条“你怎么样”,他嘴角翘起。
下一刻夏时的新消息发了过来。
【啧,宁衷寒,我妈妈好像挺喜欢你的。她说如果你有空的话,邀请你过几天来我家吃饭。】
这一下,他的笑容是真的忍不住了。他快速地敲着键盘给她回了信息。
【有空,从现在开始24小时在线等候召唤。】
*
看到宁衷寒的消息,夏时终于放下心来。事实上她刚刚想过许多种可能,包括宁衷寒会不会被他爸爸揍一顿。可宁衷寒受了伤,宁平山应该下不去手吧。她觉得她现在的心态有些玄妙,有点类似于动物护崽的心态。这种胡思乱想让她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
护士刚刚过来给哥哥的伤口换药,爸爸和妈妈全程站在很近的地方围观,且神态十分严肃。夏时能感觉得出来哥哥浑身的不自在但又无论如何不想辜负他们的关心的那种矛盾别扭的心情。她觉得现在出现在林常身上的状态很新奇,心里偷偷乐了好久。
护士刚走,病房门又被人推开了。
夏白术抱着夏好走在前面,夏葳跟在他们身后。
夏好一来,整个病房里立马变得一片闹腾。
夏葳和爸妈不是一起回来的,她到的更早,今天凌晨到的公寓,洗了澡之后倒头就睡。最终还是夏白术的电话才将她从深眠中叫了起来。
她先和爸妈打了声招呼,又看看妹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林常脸上。
林常也正看着她。
夏葳朝他笑笑:“好久不见。”
林常也低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时对着她说道:“好久不见。”这个“好久”还真是有些久,22年了。
病房里,夏好走到林常面前,盯着他头上的白纱,扁扁嘴。他转头问爸爸:“我该叫他什么呢?”他的一只手指指着林常的方向。
这个问题乍听之下十分简单,但夏白术略一思索之后居然不能马上回答儿子的问题。最后还是夏葳开口解救了他,并将问题抛回给夏好:“他呢,是你小姑姑的哥哥,你说你应该叫什么?”
夏好小小的脸皱成了疙瘩,他很苦恼,莫名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福至心灵一般叫道:“伯伯!”
林常还没开口,夏好已经转身朝着夏时显摆了:“小姑姑,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你的哥哥,就是爸爸的哥哥,爸爸的哥哥就是我的伯伯!”
夏时忍俊不禁,朝着他竖起大拇指,夸他机智。
夏好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爬上沙发站起身。林常怕他摔倒,伸手护在他的身侧,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夏好离他很近,林常觉得浑身难受,但这是好的那种别扭,他不准备拒绝。
屋里其他几个大人安静地脸上带笑看着那一对,尤其夏时在一旁偷偷开着摄像头摄影。
夏好双手搭到林常的肩膀上,嘟着小嘴轻轻朝着他头上的纱布呼气,好一会儿之后,拉开距离盯着林常的眼睛开口解释:“伯伯,是不是不疼了?”
林常略有些僵硬地点头配合。
夏好笑得开心,又吹了一轮:“如果我不小心摔倒了,妈妈就会帮我呼呼一下,然后就不疼了。你认识我妈妈吗?我妈妈可好看了,也很厉害,不过现在我妈妈去工作了。我很想她,但是我不能哭,爸爸说我们应该支持妈妈。我觉得爸爸说得对……”
话唠夏好难得又认识一个他喜欢又愿意听他唠叨的新朋友,越说越兴奋,停都停不下来。从家里的几个人说到他最近学的歌、看得故事,滔滔不绝,手舞足蹈。
林常小心地护着他,生怕他摔倒,但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松懈下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眉眼之间尽是一片温柔。
夏好兴致越来越高,沙发挺软,两只小脚蹦踏开来,一个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踉跄摔倒。还好林常一直双手放在他的身侧,随时准备着,他一把搂过夏好坐到腿上。
夏好倒是一点没被吓着,但他突然不再说话,疑惑地皱着眉头嘟着嘴,低头摸向林常的腿。起初他还有些犹疑,他从林常腿上爬下,站在地上,试探着摸向他的右腿。
下一秒他仰头看着林常嚎啕出声,嘴里呜呜说着话,一双手死死攥紧林常的手。
林常低头看他。他能勉强听懂夏好零零碎碎说出来的词汇,夏好是在问他,伯伯,你的腿怎么了,伯伯,你疼吗。
林常不自觉地弯腰伸手抱起他,搂到怀中,小声在他耳边安抚着。他悄悄把头埋在夏好身上。
夏时看着这一幕,湿了眼眶。
她把这段长视频发给宁衷寒。这段视频的时长时间之后,宁衷寒给了回复,很简短。他说:
【可爱,善良,感动。】
【想生。】
第 81 章
风从海上来。夏日午后的海风从遥远的海面拂过,经过一幢幢房屋,穿过院墙、绿树红花吹入室内,撩起轻纱帘幕。
这个沿海城市的夏日总不会太过炎热,屋内属于午后的慵懒、闲适无限期蔓延。
夏时手中捧着安秦早上送过来的最新一期杂志,里面有宁衷寒的一份专访,她看得津津有味。她横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宁衷寒的双腿。宁衷寒左手在手机上快速查看着什么,受伤的右手放在身侧有意无意地卷着她的黑发玩。
他们俩的脚边,小哈士奇罗马趴在白手套身上睡的正香。
夏时看了地上一眼,无声地笑了。她联想到这两只家伙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小罗马可能是想妈妈了,跟着白手套身后要喝奶,白手套烦不胜烦,真是苦了白手套这只很早就做了绝育手术的家伙,到处躲藏。可也不知道它们俩到底是如何进行情感交流沟通的,最终白手套被小罗马搞定了,现在说是予取予求也不为过。
夏时现在算是处于无限期的长假之中,妈妈说这是她的暑假。除了当小学生的那段时间,后来的暑假她也从来没有如此清闲放松过。说实话,这种突然放缓节奏的生活让夏时一开始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她稍稍挪开杂志,望向面前的男人。
宁衷寒目前也处于半休假状态,不过他这是主动的。他的手恢复得不错,伤口愈合情况良好。网络上的新闻经过几天的发酵之后被别的新闻将热度冲下去不少。你看,哪有人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关注你,即便你是个顶流明星。夏时一直觉得宁衷寒从未沉迷进娱乐圈的浮华之中,始终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始终脚踏实地地生活着。这是他无比宝贵的地方之一。
哥哥昨天已经出院,出院之前的检查结果都非常好。这几天妈妈每天都亲手炖些大补汤让夏时送去医院,宁衷寒也有一份。每天盯着哥哥和宁衷寒面色狰狞地分别喝下妈妈放着奇奇怪怪中草药的各种补汤成了夏时近日的一桩极大的乐趣。原本妈妈是极力邀请哥哥来家里住的,但夏时知道他肯定不喜欢这种安排。太过亲密的家庭关系多少还是会让哥哥感到别扭的,因而夏时帮着委婉地拒绝了。
事实上妈妈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必须得表明她的态度——任何时候夏时都是他的妹妹,任何时候夏家也都是开着大门欢迎他的。
宋如愿的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夏时前几天去看过他们兄妹俩,情况都很不错,林常的人将一切安排地十分妥帖。倒是宋如卓从新闻上看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替夏时觉得委屈。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讲到动情处甚至想要去找院里的领导为她打抱不平。夏时好不容易才劝下他。
谢非盈传回来的消息也都很好,比赛已经进入淘汰赛阶段,前面两次她的成绩都很不错,没有淘汰的风险。尤其她的性格很好,与周围人相处得很融洽和谐,除了想儿子想老公想家以外,别的都很好。用姐姐夏葳的话来说,非盈这种傻大姐的性格,没有什么人是她处不了的。
余槐存的讣告已经由他的家人发出,追悼会和葬礼定在几天之后。而实际上从林常告诉她的信息中夏时知道了一些别的情况,余氏的整个产业受到毁灭性冲击,这其中不光是林常在使力,还有宁平山的功劳。余槐存几任妻子生下的孩子们从很早之前便开始明里暗里地进行着争产活动,而现在大厦将倾,他们都是覆巢之下的累卵。市经侦科派了几个小组分别入驻余氏各大公司,包括余音娱乐,进行调查,目前披露出来的消息都对余氏十分不利。破产很可能会是余氏最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