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热搜+番外(81)

“你都六岁了,怎么还会写错自己的名字?”聂砚棣边用卷笔刀帮她削铅笔,边指给她看那些错字。

聂砚棠鼓起腮帮子皱着眉头仔细听着哥哥的话,看了看自己写的字,半晌扭头对着他傻笑:“哥哥,我的名字可太难写了。我们班里有个小朋友叫罗心一,我最喜欢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我就不会写错。”

聂砚棣斜眼看她,真是出息!

他又想起妈妈惩罚她的原因,有些发愁。

妹妹有点傻乎乎的,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可他一直觉得妹妹只是有一点点笨而已。

昨天下午幼儿园放学,妈妈的车半路抛锚,去得晚了一会。真的只有一小会,妈妈是把车扔在半路打了个车过去的。可等她去的时候,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全都被家长接走了。妹妹也不见了。

妈妈吓坏了。幼儿园的老师们也都着了急。她们正商量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有个阿姨把妹妹给送回了幼儿园。

妈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差点揍了她。聂砚棠最近特别喜欢一本故事书,上课的时候偷偷地在课桌底下看,一下了课更是爱不释手。出了校门之后看到那位身材、穿着和妈妈差不多的阿姨,她低着头抬着步子就跟了过去。还是那个阿姨在过马路之前发现了她。

幼儿园离他们家不远,妈妈经常走路接送她上学。

可是她怎么能认不出妈妈的样子呢?聂砚棣实在是想不通。幸好妹妹遇到的那位阿姨是个好人,要不然……要不然他就没有妹妹了。聂砚棣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开心了。

他从旁边推了个椅子过来,坐在妹妹身边,表情严肃。他觉得作为哥哥他有教导妹妹的义务。

“棠棠,爸爸叫什么名字?”

“聂维霖呀!”

“那妈妈呢?”

“杜今之呀!”

“哥哥呢?”

“聂砚棣呀!”

“咱们家住在哪里?”

“博雅市仙岛区仙岛路52号!”

“那家里的电话号码记得吗?”

聂砚棠点点头,脱口而出:“3824981。”

聂砚棣心里还挺满意,可面上没表现出来。他又问了她爸爸妈妈办公室的电话,她也都能一一答出。看来,妹妹确实不是真的笨。

他把削好的铅笔递过去给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圆溜溜的挺可爱。

聂砚棠接过来,笑着说谢谢哥哥,又说道:“哥哥,爸爸妈妈跟我说的我都记住了,不能跟陌生人走,遇到坏人要大声叫,找老师,找警察。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放心吧。”说完她有些低落,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要是我真的走丢了,我就见不到哥哥、爸爸和妈妈了。那我肯定会每天都哭的,而且也不想吃饭不想吃零食了。”

说着说着她扁扁嘴又哭了起来,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往下落。

聂砚棣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安慰她:“不会的,放心吧,你不会走丢的。再说了,就算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真的丢了,我也会很快找到你的。相信我。”

聂砚棠的眼泪来得快,收得更快,她听完哥哥的话心里好受多了。可她的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问道:“哥哥,‘万一’是什么意思啊?”

“‘万一’就是一件事情发生的几率很小很小。”

“那‘几率’又是什么意思呀?”

“……”

后来,妹妹没有再走丢过,是他把妹妹丢了。

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护着妹妹,自己的腿受了伤。被救之后,医院做了一些紧急处理。再之后的事情聂砚棣不太想回忆。

他只记得他和妹妹被拦在花园门口,家里的大门被穿着制服的检察院人员贴了封条。亲戚长辈们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这房子卖掉之后够不够事故赔偿款。他还听到他们商议着要把他和妹妹送到福利院去。

趁周围人不注意,他偷偷带着妹妹溜走了。

他们沿着海边走了好久,他不说话,妹妹也不说话,他的腿很疼。到了晚上,他带着妹妹找了个桥洞,睡了一夜。

其实他没睡着,周围有许多的蚊子嗡嗡叫着,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偶尔,有野猫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撕心裂肺地叫着。妹妹在梦中一直哭,叫着爸爸妈妈。尤其,他的腿很疼,脑子里也一直回想着听到的那些话。他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不敢松开。

夜色渐深,不远处的几棵树间,萤火虫缓慢地穿梭,小小的亮光像一颗颗漂浮的星星。趁着朦胧月色,他伸手轻轻地擦掉妹妹脸上的泪痕。

天一亮,他带着妹妹到了海边,用海水给妹妹和自己洗了个脸。妹妹的脸上胳膊上被蚊子咬出了好多的小红点,在白色的皮肤上特别刺眼。

妹妹和他的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

“饿了吗?”他明知故问。

妹妹摇摇头,说不饿。

他们又走了一会,太阳升起来了,一如以往。

有一个看起来和爸爸差不多年纪的男人牵着个女孩往路边停着的一辆轿车走去,一路都低着头认真地和她说着话。聂砚棣看了好几眼,认出了他,是医院的医生,人很好的。

父女俩似乎没注意到他们,上了车之后发动车子离开。那个女孩伸头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聂砚棣有些心虚赶紧拉着妹妹躲到一边。

后来,他让妹妹在旁边的小公园里等他,他说他一会就回来。妹妹看起来很害怕,可还是点点头,小声叮嘱他一定要快些回来。

他没敢回答,挣开妹妹的小胖手,没再回头,朝前走去。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恶臭颠簸的船舱底。舱室里有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吃喝拉撒睡全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躲在角落,在黑暗中睁着双眼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黑暗里分不清白天黑夜,他只是知道他需要保持清醒。

有一个男孩子比他年纪大一些,说话的声音很大,话很多,他总喜欢过来找聂砚棣聊天。聂砚棣总是爱答不理。

聂砚棣的腿一直疼一直疼,他甚至能察觉到腿上的肉一片片地在腐烂,感受到蛆虫在腐肉中蠕动。他不敢触碰。他绝望地意识到他可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艘大海之中的偷渡船上。无名无姓。

可最终,是那个唯一和他说话的男孩先死掉的,就在他的身边。

周围人甚至他的父母对此都很麻木,那个男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弥留之际,那个男孩不说话偷偷塞给聂砚棣一个小包,里面是他所有的钱。

腿又开始疼了。

他的右腿疼了好多年,尤其是截肢之后幻疼了好多年。可这几年好了许多,怎么会又疼了呢?

他突然想不起自己刚踏入那片地球极北之地时的情景了,他只记得截肢之后的疼痛。高大的男人女人站在他的病床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们总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他不喜欢那些眼神,他不需要他们的可怜。

聂砚棣的学习能力很快,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很聪明的,因为爸爸妈妈都很聪明。全家只有妹妹是个小笨蛋。

他学他们的语言,学他们的生活方式,学着用一条腿站立起来、生存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从梦中惊醒,梦里那个小女孩长着妹妹的脸,可是他突然想不起来她叫什么了。他吓坏了。从那天开始他每天都会将爸爸妈妈妹妹的名字写一遍。

终于,他攒够了钱,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踩着齐膝深的积雪,一路半摔半爬着拐进了那家纹身店。远处的教堂在鹅毛大雪中美得如同梦境,对面的泰式按-摩店灯火通明。

他扑打干净身上的雪,透过一层层的衣服,从最里面把把折叠好的那张纸和钱拿了出来,一起递给面前银色短发的苗条女人。

那女人嚼着口香糖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久,转回目光一脸跃跃欲试地问他要纹在哪里。

他没有犹豫,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胸口,心脏所在的地方。

第 70 章

纹身仪器前端的针头刺痛着皮肤,聂砚棣平躺着,稍一低头就能看到整个过程。

针头带着墨水一次次戳向他的胸口,点点蓝色渗入肌理。

纹身师专注着手里的动作,不咸不淡地问他痛不痛。

痛吗?当然痛。可这点痛楚算得了什么?

整个过程持续了多久聂砚棣不太确定,因为开始之后没多久他就盯着屋顶的吊灯睡着了。女纹身师叫醒他,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他是个奇葩并且自己的手艺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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