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CP完结】(23)

作者:朕心甚累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黄谅依旧不肯起身,他的确是对陈昭有所隐瞒。早在温乔前两次找他,劝他做良臣而非忠臣之时,他便有所心动。只是怕愧对陈昭,也怕愧对曾经大谈忠心的自己,才一直犹豫。温乔看出这点,便让他到陈昭这里。

但昔日旧主尚是阶下之囚,他又怎么能安心地去飞黄腾达?

“臣……”

“靖仪,”陈昭把人叫起。他叹了一口气,低垂眼帘说道,“出仕一事,你随心就好,不必顾忌我。”他说不出劝臣下背弃自己的话,可也不忍见治世之才因自己的一句话便自断前路,所能做出最大的让步仅限于此。

黄谅听他这样说,重重一叩首后起身,毕恭毕敬地站在陈昭身后。陈昭本有千百句话想与他说,见状也不好再开口,留他用过饭后便让他离开了。

李濂在武德殿内问温乔:“你是怎么劝的黄谅?”

“陛下真想听?”见李濂点点头,温乔便说道,“做良臣不好么?偏要做个死脑筋的忠臣。良臣上能替君排忧、下可为民请命。忠臣能做什么?倒是可以青史留名,然这虚名又哪里有三公之位来的响?你那一身才学再无可用之处。何况你又不以身相殉,怎么敢言自己是忠臣?”

温乔复述这番话时,眉眼间是藏不住的讥讽之意,与他对黄谅所言时别无二致。李濂拊掌笑道:“温相必是当世名臣。”

温乔听出了他口中的揶揄之意,请罪道:“臣狂妄,还请陛下恕罪。”

李濂笑着摆手说了句无妨,又随口抱怨了一句:“朕就该学前周太宗皇帝的做法,受诏不仕者,子孙三代不可出仕。”前周太宗皇帝夺江南之地、俘获越国王室后,有些南方士族托各种借口不肯受大周的征召出仕。太宗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所有受诏不仕的人,子孙三代均不可出仕。一人不仕尚可为家族博个名声,三代几十年不出官员,则无异于夺去了世家立足的根本。士族本以为太宗皇帝只是气话,毕竟南方十六郡土地广袤,地理水文与北方又大相径庭,派北人治南多有不便。但眼见着太宗皇帝紧接着开科取士,令平民有了晋身之途,南方士族不敢赌,除却个别人外,纷纷受了应召。

不过李濂毕竟与有整个北方打底的太宗皇帝不同,当下也学不来这种方法。

温乔又问:“陛下让黄谅去见秦公,就不怕他见到秦公后反悔吗?”

“这我可没想过,我只是怕陈昭一个人太无聊了,让黄谅去陪他说说话。”李濂见温乔瞪大了双眼,控诉的话下一刻就要出口的样子,赶忙补了一句,“不至于,陈昭心软,不会拦黄谅的。”

温乔暗自腹诽他不靠谱,又听得李濂笑意盈盈地开口:“春闱的事务繁杂,辛苦修懿了。等忙过这阵,想要什么赏赐就直接说。”

未及温乔谢恩,李濂又说:“明其不是已经入京了?就让他帮衬着你些,”李濂冲他一扬下巴道,“你不是可喜欢他了吗。”赵诺赵明其,原也是李濂帐下的人,只是温乔格外看重他,经常放在身边提点,李濂才会这样说。

温乔皱眉,也不知道李濂是随口一提,还是要暗示些什么,只好解释道:“陛下说的哪里话,臣不过是见陛下器重,才有心点拨一二。”

“也没说你要结党啊,怕什么。”李濂用手点了点两人之间的桌案,接着说道,“要不你歇着的时候也上街逛逛,听一听来京士子们的闲谈,没准就能碰见几个可塑之才呢。”

温乔心想,自己为了春闱十日里有五六日都留值在宫中,连家中的小儿女都要没时间陪了,还趁着休沐的日子上街去找人?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能找得着才怪。但心中纵使有千般不愿,帝王直接发了话,温乔也不得不低头称喏。

第30章

到了休沐日那天清晨,陈昭刚出房门就被站在院中的李濂吓了一跳。他被拘在一方院子中,颇有些不知日月的意思,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今日该是要陪这人出去。

随着陈昭进了屋,李濂看着已经摆好的早膳,腆着脸问:“我还饿着呢,郎君介意再添副碗筷么?”

这样直接地问出来,陈昭也不好直说介意,只好摇了摇头,任李濂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虽被软禁,但在衣食上却未受苛待,厨房里备下的早膳色泽味道都是上佳。

食不言寝不语,可李濂偏偏时不时地就抬头看他一眼。陈昭对上他的目光时,他不仅不避开,反倒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那双眼眸比平时还都要亮些。

一次两次倒还好,可这餐还未用一半,李濂便这样看了他四五次。陈昭对此不解,被他闹得也没了用饭的心思,匆匆扒拉几口眼前的饭食就将碗筷放下。

等到李濂一吃完,他便忍不住去问:“怎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你好看呀,”李濂回答得颇不正经,他身子往前凑了凑,补了一句,“我才发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陈昭冲他翻了个白眼,自然没把这话当真。少年时,他也曾评价过李濂的容貌,用得也是近似冒昧的词语。然而当时李濂不仅不以为忤,反倒还附和着他自夸。从此他便知道了,这样品评容貌的话,在李濂这里大概是与旁人不同的褒义。

然而李濂性喜美人,又对自己的长相颇为自负,被他夸赞过的人可谓是千里挑一,该是怎么也轮不到陈昭身上。

陈昭认定李濂是在敷衍了事,知道问不出缘由,索性只当是自己一时眼拙看差了,便不再提。问李濂:“现在出去?”

李濂摇头:“太早了吧,东市都还没开。”不过辰时初,离东市开市还早得很。他

转头吩咐人拿了把枝剪来,对陈昭说:“上次我看你院子里有些梅树,如今花开得正是时候,来剪几枝红梅吧。”

陈昭正犹豫要不要去附和他时,就看见李濂冲他伸出一只手,邀请道:“来嘛。”

陈昭向前一步,走到与李濂比肩而立的位置,用胳膊碰了下李濂伸出来的那只手,应道:“走吧。”

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好,五六朵一簇凑在一起贴在枝条上,远看就像是有人在树枝点了几笔,给棕褐色的枝条加了颜色。走近一看,深红的花瓣次第展开,露出中间细嫩的花蕊,李濂用手拨弄花蕊,又退后一步,挑选着可以插在瓶中的树枝。但他眼前的枝条不是太直,就是太歪斜,或是上面的梅花开得有瑕疵,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合心意的。

刚想换株树再挑选时,看见陈昭抱臂立在一旁。他叫了陈昭一声,说道:“你别光是在旁边看着,过来帮些忙。”

陈昭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抬手指向自己右边的枝条:“这个就挺好的。”接着又随意指了几处道:“我看着这些都差不多,是你太挑了。”

“行吧,那听你的。”李濂额头跳了跳,却还是依言将其剪下交到侍从手里,手上却藏了一小段带花的细枝。

“五郎,等一下。”陈昭转身欲往回走的时候被李濂叫住。他偏过头不解地看向李濂,李濂走到他身边,轻笑道:“你头上沾了东西,低头,我帮你弄下去。”

陈昭不疑有他,低下头让李濂帮忙拂去杂物,李濂在他头上动作几下,不动声色地把花枝插到陈昭发髻中。陈昭抬头时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再看李濂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一伸手就从自己头上摘下异物。

陈昭看着手里的梅花,被李濂幼稚地行径逗笑了。他没好气地把花扔回给李濂:“李慕之,你今年是多大了?”

“你戴着好看,摘下来做什么?”李濂辩解道,“我替你佩香草你都不领情。”

陈昭不搭理他这一套,只说道:“要戴你自己戴。我又不是什么名士,也不学他们簪花风流。”

李濂一撇嘴,把手中红梅斜插在自己鬓间,反问道:“我戴着好看么?”

陈昭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他,摇头道:“不好看。”又上前一步,替李濂理了理鬓角歪斜的花,再把剩下的树枝藏到发间再上下打量一遍,笑道:“现在顺眼些了。”

“谢啦。”李濂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屋子里去吧。”

回?陈昭一怔,心道这分明是我的房间,你说哪门子的回。下一瞬他又想到,李慕之没有斟酌用词的习惯,便又与李濂一道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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