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羽把门关上后,有些不知所措,因为这个救助站的站长也没有搭理过他。
第8章
李榷打开了一侧的灯,翻箱倒柜地找着打火机,点上火之后把烟叼在嘴里,自顾地把锅刷干净烧上水,盖上锅盖,接着打开鞋柜丢了一双拖鞋给游羽,没有看他一眼。
“坐。”李榷指了指椅子。
屋子里寂静无声,自动开启了降温降噪模式。
水开了,白色的雾气从锅和锅盖中间的缝中溜出,浮在厨房里,李榷抽着烟,烟雾萦绕着他的上半身。
李榷从冰箱冷藏柜里抽出半袋速冻饺子,一股脑地倒进了沸腾的水里,顺手把熄灭的烟头丢进了垃圾桶。
十分钟后,李榷把饺子和筷子放在饭桌上,转身把锅里的面汤给倒了。
一个没想解释,一个没想安慰,就变成了这般局面,不过也算是给了个体面。
游羽默不作声地吃着饺子,李榷把卧室门锁了睡觉。
说好听点是给你冷静的时间,实际上是不想跟你讲话。
李榷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他盯着墙上的钟,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经过五分钟的挣扎之后,他脱掉睡衣,换上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把书桌上的练习册和模拟卷塞进书包拎出了卧室。
客厅厨房和厕所安安静静的,游羽已经走了,李榷装了一杯水喝着,厨房里的盘子上有几滴未干的水珠,抹布整齐地靠在案板边,拖鞋也在鞋柜里老实呆着。
他关掉客厅的灯后,出门了。
他在门口站着,听着对门的动静,估摸着黄萍仙胡闹累了,正闭目养神蓄着力准备下一次的撒泼。
走到楼道口时,头顶的声控灯灯撕拉一声,李榷抬头看看,这灯又苟延残喘地忽明忽暗几下,然后直接断了电,七楼一下子黑了半边,等他离开七楼时,另一盏灯也灭了。
这灯总是这么时好时坏的,电工师傅来修得也勤。
到达补习机构时,助教小姐姐正举着签到表在教室门口刷手机,另外一只手上下按着圆珠笔解闷。
李榷走过去,助教立马站直了身子,把签到表和圆珠笔递给他。
“你怎么每次都掐点到,都没啥好位子了。”说完助教又把头探进教室里瞅瞅,才有自信地直视他的眼睛。
“堵车。”李榷越过她从班级后面进去,在倒数第二排坐下了。
擦肩而过时,助教的脸和身体同时僵了僵,等那阵风吹完她才放松下来,像解除紧急戒备似的。
她朝李榷的背影努努嘴,一点也不信堵车这种谎话。
她听说从去年十月份开始李榷就在这补习了,连寒假暑假也不落下,从高二开始就调成了周一到周四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外加周六一整天的密集灌输课,从高一暑假开始她就能天天看见李榷,天天都能准时踩着点到,时间总能把握的刚刚好。
“这种题没必要讲了吧各位,基础再差都能做一半出来。”补习班数学老师把讲义放到讲台上,在快要撑破的文件袋里掏出了一叠卷子,把写满公式的幻灯片翻了一页。
“我们来对照一下往年的真题!”
他讲完题环视班级一圈,除了几个基础没那么好的同学还在几道题上苦苦钻研,剩下的都在草稿纸上画着圈,时不时偷偷摸摸地往后丢张纸条,几个人里应外合的传着,这一来二去的就能捂着嘴乐半天。
“额我们不能等个别同学了,第六套模拟卷的计算题现在做,不懂的马上提。”
几个同学局促地抬起头看了眼老师,又换了面草稿纸,从书包里掏出模拟卷,叠叠乐一般地把皱巴巴的卷子和练习册都叠在一块,开始逐字逐句地研究条件和数字。
助教在后面埋伏了一段时间后,蹑手蹑脚地进了班级,坐在了李榷的旁边。
她正想着要不要戳戳李榷,因为旁边的人貌似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助教试探性地问道:“去年的语文单科状元好像是三中出来的,对吧?”
“不清楚。”满满的疏离感。
助教又换上笑脸,“你以后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我们这的师大感兴趣吗?”
李榷依旧面不改色地写题,“没有,没怎么考虑过。”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两个问题。
“那你……”
李榷停下笔,“几点了?”
助教立马脑袋全方位往后旋转锁定挂钟,“八点四十五。”说完她立刻意识到她不能久留,就尴尬地退出了教室。
老师讲评中途龚平还打来了电话,正巧题中涉及的知识点颇多,李榷挂断了电话,好像刚才起床的时候是瞟见了几个未接来电,可他的手太快,没看清就把任务栏下的通知给清理了。
老师瞄了眼挂钟,抿了一小口茶水湿润嗓子继续加快速度讲解,又瞟了眼钟,本想留点空隙给同学们消化,但时间飞快,他抖擞精神,接着又翻着课件里的习题,分析着难度和解题时间,无缝连接下一个知识点,教室里能跟上他速度的同学不在少数,所以不存在普通班常见的叫苦连天加“老师等会儿我还没抄完”式学习,大家都憋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学下去,为了不在学习的海洋里淹死,就算只能冒出个头呼吸也行。
指针指向了九点半,又马不停蹄地朝十点挪着步,意思着解放了。
老师的手扶上鼠标把课件给关了,“行,那我们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我今天讲的题型回去练习,明天上课我会出几道题给你们做。”
“好,谢谢老师!”U盘拔出的提示音和杂七杂八的道谢声融合在一起。
“哎呀可累死我了。”前排的女生懒散地锤着肩,一脸疲惫地向朋友摆着苦瓜脸。
助教在讲台上擦着黑板,“你们回去小心点哦,到家了让家长在家长群里报个平安。”
“知道了。”“好的!”稀稀拉拉的几声回应,一点精神也没有。
游羽拎着包走上七楼,走到一半突然在走廊上鼓起了掌,这举动比半夜在白蜡烛前对着镜子梳头发还要惊悚。
七楼的两盏声控灯全灭了,楼梯上不规则凸起的水泥刺能和鞋底磨出闷声,游羽站在楼梯上不动,又拍了拍手,头顶的声控灯依旧没有动静。
游羽无奈地打开手机手电筒,手机显示电量不足,只能把屏幕亮度开到最大,依靠着这微弱的光拯救着自己的夜盲症,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走路上了,浑然不知身后还跟了个人。
他缓缓地走到了家门口准备掏钥匙。
“夜盲症?”一个幽幽的声音出现在游羽背后。
“卧槽!”游羽的手一下抓不住,手机摔到了地上。
李榷打开了手电筒,那束细长的灯光如同曙光一遍照在了游羽的脚下,用救命稻草形容也不为过。
游羽定了神,捡起了手机。
如果说林水在晚上如果是中等盲,那他就能算是全盲了,遗传加重这点到他这实现了。
“能看得见吗?”李榷问。
游羽有些不好意思,“可以,谢谢。”
“开门。”
李榷冷冰冰的声音听着不太舒服,但毕竟人家帮了两次忙,而且每次都挺及时的。
游羽掏出钥匙开门,门开了身后的光就熄了,取而代之的是李榷旋转门锁的声音。
游羽突然有一种想转身说“我从小到大因为夜盲摔过的地可不比你走的路少”的冲动。
可下一秒对门就关上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早上六点,小区公园里热门经典舞曲总能响起,娓娓道来着广场舞舞者们的青年到中年精彩的心路历程,所有的喜悦都包含在了轻快又喜庆的歌谣中,舞者们在清晨的第一抹清透明亮的阳光下翩翩起舞,展现着她们的婀娜多姿。
每一次的回眸都能给路人们留下深刻的影响,每一次动感的节点舞者们都能默契对视,伴着美丽的乐章旋转,在陶醉中闭上双眼享受愉悦,而她们宏亮清脆的嗓门也不会破坏此时的美感。
“老张啊,来遛狗哦,很开心哦,儿子又升官了!”爽朗的笑声和跳跃的眉眼让老张应接不暇。
“小马,这么早去上班哦?”
“噢,是去给老婆买早餐哦!”
送走不会欣赏的老张和步履匆匆的小马,舞者们又开始微笑交谈,而声音却变得斯斯文文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小马啊他那个老婆,好像不会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