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风(12)

作者:要一只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小兵闻言,领了命,便退了。

时洹揉了信,看着右臂的伤发了会儿呆。

这场恶战打得狠,夏何和严故渊在后方观形势,时洹打前线,王威为辅,宋陌伏击,首战便是大捷。

可之后因着雪中难辨方向,战局一度陷入僵持。

时洹的伤是在风雪中过邬岭打入边外八百里敌营时,在马上被敌首掀下来时受的。

那人伤了他的右臂,时洹就剜下了他的头。

攻营一战北原边军击溃了十四部主力,最终拿回了饮风府防守线。

让邬岭北段重回大梁的怀抱。

夏何兼理安顿北原灾民一事,后又转手严故渊,如今已经回京,但是东线的宋陌留了下来,源于他与时洹意在杂糅两线阵型,试炼新军。他们战时的配合十分默契,二人皆是年轻的将才,便凑到了一起。

因着灾情,上头打下了许多尸位素餐不恤民生的官员,严故渊如今坐镇王府,与军中之士协理新下来的布政使行事,连着不大的齐王府都接济了不少流民。

北原的军报不时就要上达朝廷,但也近尾声了。时洹想着这回歇下来,就回南山。

他给千愫的信没能写好,也不知道右手的伤什么时候能好,他希望快点好,最好一点也别让千愫察觉出来。

这样想着,时洹清喉,出军帐往校场去了。

时洹一直忙到临暮时分才归帐,他在营中行了几步,听得人声攒动,当是时一人从他身边过,撞上时洹,那人手中提着的盒子摔落,一股药香扑面而来。

时洹愣了一愣,没顾上捡东西,待回神那人已经拾好东西欠身致歉走了。

时洹在药香中继续走,他眼睛无神,今天看着格外懒洋洋,可没走几步,他就又停下了。

人声攒动处,只一瞥,时洹便认出了。

那棚下聚着不少军中伤员,正排队看伤,千愫着素衣,显得单薄,她正给一老兵搭脉,手腕露着雪白。

怎会是千愫?

时洹当下就要过去,谁料迎面又撞上来一人,时洹侧眸看仔细了,就见一个老头拦着他,手捂着额,道:“好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得老朽头都昏了!”

时洹正捂着手臂,道:“贺先生?”

贺闻山笑了笑,“好小子,还认得我呐?”

“你、这……”一向不曾慌张过的时洹此刻竟不知怎么开口好,他掩着惊喜,说:“先生怎么来了?千愫也……”

“好啦,看把你急得,同是大梁人,怎得来不得吗?”

“自是来得。”

怎么会来不得?

若是可以,时洹希望自己去哪儿都带着千愫,可是只要在外,他的身边就是危险,时洹此时立刻就想去见千愫,去握她的手,把她抱走。

但是他没去。

“想去?”贺闻山觉得这年轻人够能忍,也是不容易,“又因为这伤不敢去,多谢我拦着吧?”

时洹把氅衣拢好,道:“我无事。你们怎会在此?”

贺闻山道:“说来话长,总之是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美事就是了。”

时洹听这话,警惕起来,“嗯?遇着什么事了?”

“无事无事!”贺闻山赶紧消了时洹的担心,说:“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将军姓宋?说起来其实就是我与徒儿一次偶然救了这宋将军的夫人,然后听闻她一行要往前线来,想着既要看顾这夫人的病,又念着我徒儿实在久未见你,怕她思念成疾,我便主张跟来了。娘的,一路马车,可颠死我这老骨头了!”

时洹没笑,他越过人群看千愫,不近也不远地,觉得像在做梦。

贺闻山晓得老的已经不值当了,他也望过去,叹口气,“我们先见着了王爷,他说军中伤员多,我们便来这儿搭了医棚,话说,王爷没同你说?也不见你来接,还以为你小子要抛弃我爷俩、”

时洹低声嗯了下,他懊恼地抬眸,“我……”

他今日丢了魂,严故渊的信碰都没碰。

谁知道真是重要的事……

“是我的错。”

贺闻山听了道歉,觉得小狼还是小狼,欣慰地点点头,“没忘就好。”

千愫在棚下很忙,时而深思,时而说话,一点也没察觉老头走了,更不知道时洹在看她。

趁着还没见面,时洹问贺闻山:“她还好吗?”

贺闻山道:“还好,我也挺好的。”

“她夜间……”时洹的目光从千愫的手指往上到千愫的眼睛,“睡得好吗?”

贺闻山惊厄,“你问我?我可没同徒儿一块睡……”

时洹沉闷不语。

他恨死自己了。

贺闻山知道这小子也苦,许是在自责了,便不逗他,认真道:“其实别的都好,就晚上难过。你也知道,她一向都睡不好,你不在,常做噩梦,我把那脉,药是开着,可心病难治。我呢,也不好在她床边哄着她……”

没人哄她,做噩梦都是自己挣扎着醒,时洹在的时候,千愫也不会这样频做噩梦,至少梦醒时,时洹一哄,就能回神,回神了,就知道是梦,不会难过。

时洹不在,漫长的夜就得她自己一个人熬。

他走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不想千愫做噩梦。

她从前生病喝药再难受,也不曾做噩梦。但是时洹会,自小就会,他明白这种无望与挣扎,不愿让千愫也受。

时洹收起过度泛滥的情绪,不想被看见。他最后看向贺闻山,说:“辛苦先生了。剩下的,我来治。”

***

千愫站得有些累,她碰了碰有些酸的脖颈,正要继续,就被抓着了手腕,千愫抬首看,就望见了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的时洹,他身形高大,把后边的人都挡住了。

千愫看得懵,知道有人看,忙收手,却被时洹抓得更紧,“姐姐,天色已晚,不要看了。”

时洹话音才落,一边知趣的士兵就呼道,“姑娘累了,给将军看了就不看了,大伙儿走走走,来这儿,贺大夫这里还是可以的!”

千愫不知怎的,像是在生气一样,蹙着眉还要抽手,谁知道直接被时洹给抱起来,这边散到一半的人迅速挤在一起围观,千愫耳垂有些红,她小声说:“放。”

时洹也对千愫这样挣扎而生气,他说:“别乱动,压着伤了。”

千愫闻言真不动了,只看着时洹的眼,“伤?受伤了?”

时洹嗯一声,想着反正千愫来了,早晚瞒不住,便坦荡道:“小伤。”

他又在千愫耳边,像是没看见那红晕似的,故意轻缓说道:“这都是我的战绩。”

千愫拿住他的手,说:“那你还不放我下来?让我看看……”

“当然要让你看。”时洹没停下,也没放人,走得更大步了,说:“回帐里看。”

后边有士兵追上来,刚叫了逍将军,就听逍将军说:“传令,今夜巡防照旧,有事禀报王威副将。”

“啊?可王将军上王爷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时洹:“那就报宋将军!”

“啊?”

厮守

夜间吃过饭看过伤换过衣,万事妥当,时洹与千愫睡在一起。

千愫想着时洹右臂那道伤,一直延到了后肩,纹路又深又狰狞,便对白日之事格外懊恼。

她现在没碰着时洹,也不敢动,怕搞到他伤。

时洹便于昏暗中寻着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处。

时洹低声问:“睡不着?白日不是还累吗?”

千愫说:“我不累。你不要乱动,那个伤很严重,又在右臂,要拿刀的。”

时洹笑一声,贴近来,说:“我乱动?我没有。”

千愫头发正好蹭在时洹肩上,她说:“往后也不可。现下停战了,你这手,能不动就不动,明日我给你绑脖子上挂着,就、”

时洹翻身,把千愫捞了过来,半抱着,说:“太狠了,这点小伤就挂着,我还当不当将军了?”

千愫闻言也想笑,便说:“我还未见过你威严的样子,听闻他们都叫你逍将军。”

“是啊。”时洹说:“王爷搞的,随姐姐爱不爱叫。只不过白日怎么回事?入军营为何不直接来见我?”

千愫小心地动着脑袋,寻找好的姿势,怕这样抱着压到时洹的伤,连带着她说话也小心翼翼的,“王爷说你有些忙,要先通报,我便等你来。”

结果从早等到晚,时洹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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