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番外(49)

作者:赵二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很奇异的感受,仿佛溺水濒死的人,突然被人猛地拉出水面,新鲜的空气瞬间从鼻子吸入肺,带着薄荷味的舒爽凉意。

阮知荷点开短信,按确定键的时候,两只手都在颤抖。如果前一刻是死而复生,那这一刻就是生而复死——短信里,邵江洲说:“周六不能去看电影了,我答应帮人赌球。”

“夏莉?”这是长发女生的名字。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新的短信接踵而至:“嗯。”

眼前一片漆黑,阮知荷能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睫毛挠在章舟的掌心。章舟说:“女孩子不用总是这么要强。”

章舟还说:“我帮你蒙住眼睛,别人看不到……”

阮知荷说不好这一天自己有没有哭泣,长大以后,经常觉得这样无异于掩耳盗铃的哭泣方式,不但矫情,还很愚蠢。可是她一直感激这一天,这一刻,章舟为她保留住她最后脆弱的体面。

“好啊,不要紧,我正想和你说,我周六要陪章舟去医院看望他的妈妈。”后来,阮知荷这样回复邵江洲的短信,她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之后的时间,阮知荷都与章舟在一起,他们一起上下课,一起去教室外装开水,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总会下意识地躲开邵江洲,被章舟拽住,神情恹恹的:“章舟,邵江洲在那里。”

章舟的视线绕过整个食堂:“哪里?”

“那边的柱子后边,那条胳膊是邵江洲的。”

“去二楼吧。”章舟已经不会再反驳阮知荷了,他也说不清这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拥有的敏锐感应,还是阮知荷独有的特长——她总是能凭一眼就从人群里将邵江洲找出来,也只肖邵江洲的一个后脑勺,一条胳膊或者其他的什么,认出邵江洲,然后慌不择路地逃离。

“你为什么要躲?”

阮知荷在章舟要把他的鸡腿给她之前,迅速将餐盘移开。她低下头看着餐盘里好似怎么吃都不会少的白饭,食不知味。

为什么要躲?

因为害怕邵江洲的身边会如同传言一样,身边坐着那个叫夏莉,脸小精致,比她更像董小姐的女生。

因为害怕邵江洲正急于和她撇清关系,对她说分手。

因为害怕邵江洲会对她视而不见,眼里不再有任何温存。

章舟敲了敲阮知荷餐盘的边缘,阮知荷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冲他勾了勾嘴角:“章舟,明天请你吃麻辣小龙虾。”

第六十五章 在医院

刚刚给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让了座,同很多陌生人挤在一起,背靠车窗。车里的空气不太好闻,空调吹出的冷风中有一股脏脏的灰尘味道,汗水味和香水的香气一齐被吸入鼻子里,熏得人头昏脑涨。

阮知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神情漠然地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好大,阳光照射在飞驰而过的骑摩托车的那人的安全帽上,有刺眼的金属光泽。

红灯。

车子缓慢停下来,窗外原本不断往后倒退着的景象也恢复成静止状态。有人问司机:“咦,怎么不开了?”安静被撕裂开一条狭窄的缝隙。

声音就多起来,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怎么还不开?”

“是停了么?”

“师傅你睡去了是不是啊?”

真的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司机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专注着前方红灯不断跳动着锐减的数字。

可是已经有好些人挤到后门,你拥我挤,使劲拍着车门,大声嚷着叫司机把门打开,他们要下车。

这是整条环线上的最后一个红灯,恰逢十字路口。明明终点站隔着车窗已经能够看到,但是每当车子在这里停下,总有一些年纪大的人会撒泼着要下车,好像晚上一秒,都会耽误他们赶着去投胎的时间!

阮知荷冷眼看着,其实有些老人还是很让人讨厌的,他们活了一世,却活得一点儿也不明白。阮知荷这时想到奶奶,莫名想起类似知识使人进步这样的一些名人名言来,至少她的奶奶是没有那么愚昧到让人讨厌的,奶奶还会教她过马路的时候要走斑马线,不要闯红灯,不要非得和汽车去争那一秒……

再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非机动车道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在一群人里显得很高,衬衣的扣子扣到衣服最上面的那一个,衣服白到发亮。他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截手臂,手里提着一只保温瓶。光是这样看,会觉得他一定称得上居家必备之良品,宜家宜室,并且赏心悦目。

阮知荷看着他,觉得他与其他等红灯的人格格不入。是还不算男人的,即使他的冰凉与淡漠能把人都冻坏,可是他的脸依然残留着青涩,青春是他脸上的胶原蛋白,他的头发盖住眼睛。

公交车从新发动,原本叫喊着要下车的人通通停住手里的动作,表情分外不自然:“哦,是红灯呀?原来还没到……”

下车的时候,章舟已经在车站,他迎上来,将鱼贯从车上挤出来的人全都隔在自己身后。章舟笑:“我刚刚看到你了。”

阮知荷点点头,不做声就踮起脚将章舟藏进衣服里的衬衣领子翻出来。原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有给章舟准备一个其实不是冷笑话,但她觉得是冷笑话的冷笑话——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一个小和尚讲故事,讲什么故事呢?老和尚讲,从前有座山……

但是,在见面的这一刻,看见章舟带着苍白微笑的脸,阮知荷立马否定自己,两个无聊透顶,只会不停重复一个故事的和尚怎么可能会让章舟快乐?

章舟是个坚强的男孩子。这样想,心头爬上一种大概是叫心疼的情绪。

医院的大厅空旷又安静。白色的大理石地砖被人拖得很干净,平底鞋走在上面,甚至感受不到鞋底与地面的摩擦,于是整个身子都下意识紧绷,害怕某一刻会滑倒摔跤——自己是要先护住头还是护住尾骨,或者想方设法做出一个能让自己不会因为摔跤而那么尴尬的姿势?

章舟停下脚步,隔着阮知荷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腕:“你害怕医院?”

视死如归:“医院让我感觉不安全。”至少,记忆力所有关于医院的画面都是不好的,支零破碎里,是刻意回避的疼痛、苦涩以及当吊瓶的针拔出去的时候,手背上从静脉中涌出来的深红色的血。

章舟推开门进去,即使听见声响,章妈妈也依然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们躺着。她的情况不太好,抑郁症让她在短时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弱不胜衣。

她大概是不清醒的,章舟私下里和阮知荷说,他猜他的妈妈每天考虑最多的事情一定是怎么死以及怎么杀死他的爸爸。

章舟说这些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就好像他只是在同阮知荷讨论天气预报里说明天会下雨这样的小事情。

他松开阮知荷的手,走进去将保温瓶放到桌子上。阮知荷也跟过去,视线触及到章妈妈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的脸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记忆里,放寒假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八卦望着自己,像个小女生的章妈妈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章舟弯下腰,动作温柔地将散落在章妈妈脸上凌乱的头发轻轻别到她的耳后:“妈妈吃午饭啦,今天有你最喜欢的酱香鸭哦。”

章妈妈的眼珠转了转,她仿佛是刚从梦中醒过来,见到章舟近在咫尺的脸,哽咽道:“今天你爸爸还是没有来。”

阮知荷看着门外,几次欲言又止。那个眼睛潮湿,面容与章舟十分相似的脸,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章舟却仿若毫无察觉,温声细语哄着他妈妈吃完午饭,又耐心地与她说自己在学校里的日常,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章舟说得有板有眼,把章妈妈逗笑。

章妈妈很快睡去,章舟低头收拾桌上的碗筷。这些时候,阮知荷就很闲,她安静地站在一边,时不时偷偷打量门外那个对着他们探头探脑的高大男人。

她伸出手扯了扯章舟,章舟总算瞟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出去。门外传来刻意压低却愠怒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我,我不放心你妈……”

病床上原本闭着眼的章妈妈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微动,在她的眼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阮知荷撇开脸,记起初一的时候章舟对她说,他的妈妈告诉他,爱情就是他手有关节炎的外公给他脚有关节炎的外婆涂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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