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尴尬到静止,楚涵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解释道:“黑子说,一个优秀的妻子,要在人前给自己的男人做足面子。”
可以笑吗?会不会不太礼貌?
阮知荷嘴角上扬,黑子却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喊:“狐狸,你戴口罩干嘛,cos忍者神龟哦?”
怕是去你大爷的忍者神龟啊!
“如果没记错,忍者神龟戴的是眼罩吧……”
“是吗?”黑子挠挠后脑勺,满脸无辜,“不好意思,记错了。”
“……”
三个人各捧着一杯奶茶,坐在店铺最靠里的角落里。对于黑子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阮知荷有些恼火,可只要阮知荷看向他,黑子就会笑得一脸天真无邪,让她有火无处发——很好笑吗?青春痘很好笑吗?红鼻头很好笑吗?
“所以,你们刚刚在议论什么?”
算是陈年旧事了。
楚涵说,在得知她和邵江洲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黑子在半夜敲开她家的门。他喝醉了,就借着酒劲在外面撒泼。因着黑子的鬼叫,楚涵家在第二天被左领右舍投诉……
楚涵裹着毛毯出去,她隔着铁门与黑子对视,昏暗的路灯下,黑子通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迷路的小狼狗。
楚涵神情淡漠,她问黑子:“你来我家发什么疯?”
黑子不说话,他傻愣愣地盯着楚涵看了晌久,突然伸出手,从铁门的缝隙里箍住楚涵的胳膊。有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地自黑子的眼里落下,黑子嚷嚷:“楚涵,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一定对你好一辈子!”
“那为什么当时没有在一起?”阮知荷配合地问,就楚涵这尿性,没有趁着黑子醉酒又承认喜欢她霸王硬上弓,已然很理智了。
楚涵哼哼,白黑子一眼,吓得黑子虎躯一震,对着她一直嘿嘿傻笑:“还不是他酒醒了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黑子缩了缩脖子,诙谐地摸摸鼻子,怪不得之后一段时间,楚涵都不愿意搭理他,他还以为楚涵是因为和邵江洲处对象,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呢。不能想……一想就扎心。
第五十六章 青春痘
门边风铃响,黑子站起身来,冲阮知荷的身后招呼:“江洲你来啦?快来看看你家狐狸,她,啊……”话未说完,脚背被一只脚碾到。
阮知荷镇定自若地收回脚,脸上已经戴好口罩。
邵江洲走到身边,一手支着椅背,一手撑着桌面,他平静无波的眼里难得有关切:“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阮知荷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她扭扭身子,让自己努力远离邵江洲的怀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没,没有。”
“怎么戴口罩?”
“唉?”也不怪黑子和邵江洲都会奇怪,那个年代,空气还很好,雾霾是一个很陌生的词语。而且,不似现在,口罩在当时并没有成为类似帽子和围巾这样的装饰,无端戴口罩也不是普遍且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生病了?”
心里正思索着找什么借口搪塞,就听邵江洲这样问。阮知荷忙不迭点头,还像是为了证实邵江洲的猜测,一手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咳,咳咳,我感冒。”
楚涵和黑子无声对视,她特瞧不起阮知荷这样,无语望向天花板。黑子在旁边,肩膀一耸一耸地,憋笑将额角的青筋都憋出来。邵江洲背对着他,自然也没瞧见黑子对阮知荷坏笑着挤眉弄眼,对她翘起大拇指。
邵江洲握住阮知荷的手,不虞挑眉:“怎么这么凉?”
“走。”
阮知荷别扭地将手抽回来,要是放在平时邵江洲这样对她,她觉得自己一定开心到能吃下一头牛:“去哪儿?”
邵江洲二话不说地将阮知荷从沙发上拉起来:“去医院。”
“我不去……”阮知荷拉住邵江洲,“我已经看过医生,吃过药了。”
倘若要问阮知荷这辈子对谁会觉得自己识人不清,首当其冲的铁定就是黑子。
黑子拍拍邵江洲的肩膀,任由阮知荷的视线都要在他脸上灼出洞来也不为所动。他诙谐地摸摸鼻尖:“老邵,你家狐狸没感冒……”
邵江洲看看黑子,又看看依然望天花板,努力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楚涵,终于把视线重新落到阮知荷的脸上。
阮知荷心虚地吞了吞口水,在邵江洲把手伸过来的时候,连忙捂住脸上的口罩:“不要。”
气氛冷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阮知荷受不了邵江洲对自己质问的眼神,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我脸上长痘痘了。”
手不自觉地攥成拳,阮知荷的眼角微微潮湿。不是她小题大做,和邵江洲在一起,总叫她心里不踏实,就好像是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什么人讨要回去。
而且,在邵江洲那用两双手都数不过来的前女友里,有个女生就是因为脸上长了一颗青春痘被邵江洲分手。
阮知荷不敢用侥幸去赌自己在邵江洲心里的地位,只要不爱,谁都不会特别。她一直兢兢战战,提醒自己邵江洲另有所爱。
邵江洲拿手指弹了阮知荷的额头,大概被气笑:“笨蛋。”
阮知荷捂着额头睁开眼,万分惊喜:“邵江洲,你不和我分手?”
“你想分手?”邵江洲挑眉看她。
“不不不。”女生蓦地扑进怀里,她紧紧怀住他的腰身,好像一旦放手,邵江洲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怎么会呢,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没爱一个人的时候,不懂得沈从文先生的长情,他说,我们相爱一生,一生还是太短。
如今依然懵懂,却觉得孙悟空说要爱紫霞仙子一万年,一万年还嫌不够长。
阮知荷到班里,章舟坐在位子上,抬起头见是她,脸上就扬起笑。
“你怎么了?”
阮知荷把口罩摘下随手丢到桌子上:“长痘痘了。”
章舟若有所思,又掩饰笑笑。扯了一张英语卷子到阮知荷面前:“你教我啊。”
阮知荷没动:“我英语不好。”
“但只有你教的我才听得懂。”
“章舟你忘了吗。”阮知荷盯着他,“上次月考,英语试卷单项选择题的最后一题,班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是错的。那道题的知识点,是我分析给你听的。”
章舟笑得满不在乎:“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什么不对吗?”
“……”
自习课下课,章舟急冲冲地便跑得没影。数学老师是喜欢章舟的,笑着摇摇头,骂章舟小兔崽子:“上课从来不见你们这么积极,下课倒是被尿逼出百米冲刺的潜力。”
大家嘻嘻哈哈,邵江洲在教室外打手势叫阮知荷出去。
阮知荷用手捂住脸,小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邵江洲拉开她的手,一只祛痘药膏落到掌心:“你老是这样捂着,小心把青春痘捂成痱子。”
“邵江洲……”阮知荷眼里有笑意。
“嗯?”
“没事。”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讲笑话,都特冷特瞎。
章舟是踏着上课铃声回来的,跑到身边有凉意。
“狐狸。”
阮知荷不明所以看向他,却见他原本要伸出的手,往身后藏了藏:“怎么了?”
“没事。”
半晌,章舟拿起阮知荷桌子上的那只药膏:“你有药膏啊?”
“邵江洲刚才给我的。”
“哦。”
阮知荷伸手把药膏拿回来:“章舟,你是不是有事啊?”
“没有啊。”章舟的脸色有先怪异。前排的男生回过头来,看看阮知荷,又看看章舟:“章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章舟挑眉看他。
男生又说:“不然你去医务室干嘛?”
第五十七章 雨天
“要你管!”章舟把数学试卷拿出来写,他不耐烦地挥手赶着男生将脸朝回前面去。
也不知到底是有意无意,男生瞥阮知荷一眼:“章舟,你脸红什么?”
“……”
梅雨季节,接连的下雨天。
在所有天气里,阮知荷最喜欢下雨天。小时候,每逢下雨,她都会拉着张淮北到外面踩水坑玩。脏污的泥水高高溅起,弄脏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和脸。
戏耍的时候,张淮北从来不会让着她,总是和大傻子似的猛地跳进一个大水坑里,溅了他自己一身泥水不说,更是将阮知荷溅得不成样子。张淮北哈哈大笑,得意的仿佛屁股上能长出一条尾巴来翘到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