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没有在一起+番外(13)

作者:赵二宝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阮知荷爬上围墙,整个操场尽收眼底。男生们大多在打篮球,女生们则三三两两结伴在一起,坐在双杠上,或绕着操场一圈接着一圈地走,说着悄悄话。只有她,一直是一个人。

她往身后俯瞰去,如今只剩下那条狗了。它再也没有当初的气焰,依然被铁链拴着,有气无力地趴在阴影里。这家人的大门紧闭着,在门的一角,似乎结着一张蜘蛛网,被夕阳照得亮晶晶的。

晚自习下课,章舟红着脸递给阮知荷一打口香糖,不忘嘱咐:“一片都不许给别人,我特意选的。”说完忸怩着拿着作业本,跑去办公室问问题。阮知荷有些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把口香糖随手塞进抽屉。她都习惯了,章舟明明不是一个脸皮薄的男生,但总有一些时候,会莫名地特别害羞。

等到章舟问问题回来,阮知荷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章舟,你是不是有些怕我?”

章舟愣怔:“没有啊,怎么会。”

“那为什么你每次面对我都好像特别紧张?”

章舟的脸蓦地变得通红,他眼神飘忽,甚至把脸转向别的地方,说话也结巴:“小狐狸,不,不是,阮知荷,你知道吗,有时候对一个人紧张,不一定是因为畏惧,还,还可以是喜欢……”最后的话,细弱蚊蝇。

“什么?”

“没什么。”章舟似松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阮知荷笑,眼睛里有琉璃,“怎么办,看来真的是一只假狐狸,真笨!”

阮知荷面无表情地重新拿起笔,一边写英语作文,一边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和青春期里的男生计较,过了这段时间,他们就好了。

是过了很久很久以后,阮知荷回忆这一天——章舟该是知道她装傻的,她不愿当真,他乐意成全。

高中

第十七章 暑假

手机屏幕意外亮起,闪烁着一串数字,数字以133开头,是同城的。阮知荷盯着数字思索,只当是这个号码与她认识的某个人的号码相似,不再有任何犹疑,掐断电话。她这个人有个毛病,不会接陌生来电,除非那个号码不知疲倦地打过来。

紧接着,奶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家里的座机电话:“你爸打来的,说你挂了他的电话,怎么回事?”

原来号码是他的。阮知荷没说话,沉默地接过电话,听里面传来久违到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声音:“喂,知荷?我是爸爸,今年到椿城来过暑假吗?”

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阮知荷觉得自己千沟万壑的心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先是皱巴巴的,然后变成胡桃的样子,丑陋又坚硬。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语气:“爸,我原来不知道,回自己家……是去做客的。”

这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有虫鸣有鸟叫。天还未大亮,不知道是哪家的公鸡,便开始打鸣儿了。在奶奶家的旁边有一个湖,湖的一处是个埠头,供村上的人洗家什衣物。公鸡打鸣儿后,那里就热闹起来,女人们叽叽喳喳,闲话家常,那声音就断断续续地传进房里来。

阮知荷推了门到阳台,头顶早就晾着昨日换下的衣物,滴滴嗒嗒往下落着水。她漫不经心地放眼望去,每户人家都垒着很高的楼房,带着院落,院子里砌着水泥地,却是为了围住家禽。她还发现,似乎每家人都有那样一条红色裤衩,一年365天,它总在不同人家的回廊下挂着,好似永远都晒不干。

奶奶见不得阮知荷这副闲适的样子,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她下楼吃早饭,嘴里骂个不停,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叫她吓坏了脚边本围拢过来吃食的鸡鸭。

“你这样,迟早活不长!”阮知荷转身回了房间,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奶奶听见。

“今年暑假去城里过吧。”吃饭的时候,奶奶几次欲言又止,终于……

阮知荷还是沉默,长发遮住整个脸。她重新想起了那一串数字,是什么时候把它从手机里删去的呢?删它的时候,自己是难过还是淡漠?她只能隐约记起,这串数字原本是一个她叫“爸爸”的人的,后来她把它改成“阮旭”,内心死寂。

如何陌生,自然就是从放弃开始。

她把粥喝完,只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去洗:“还早呢,不都还没放假么。”

“没良心的狗东西!”奶奶的退休金似乎出了问题,这使她变得尖酸刻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钱。

学校食堂一到饭点就挤满了人。

章舟端着饭盆从一楼找到二楼,从二楼爬上三楼,终于在三楼的一个旮旯里找到独自埋头吃面的阮知荷。

他调整气吸,缓慢走过去,佯装不经意地经过阮知荷的身边,然后犹疑着倒退:“咦,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阮知荷循声抬起头来看他,嘴角有油光。她看着章舟在自己对面坐下,又从他的饭盆里夹起唯一的那个大鸡腿,放到自己的面里:“你从一楼来?还是二楼?”

“唉?”

“三楼不卖饭的。”

章舟对她的好,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却笨拙。

吃完午饭回教室,杜安琪早早就等在教室前门。看见章舟和阮知荷了,赶忙抬起一条腿抵在门框上。她冲着阮知荷伸出一只手:“班里的空调费就差你没交了。”

“多少?”

“每个人15块。”

阮知荷忍不住皱眉:“要这么多?还有两个星期就放假了。”

杜安琪就翻白眼,她高抬着下巴,好像能用鼻孔瞪人似的:“收了留着下学期用啊,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班升年级却不换班。再说了,大家都没意见,你到底给不给啊?”

阮知荷刚张开嘴,杜安琪又说:“不给也没人逼你,搬桌子去走廊坐好啦。”

章舟在一旁脸色沉了沉,他一把推开杜安琪,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十块,一张五块的纸币就要给杜安琪递过去。阮知荷连忙拦住他,跑回位子,从笔袋里拿出一张十块。她看着章舟,声音低低的:“章舟,你借我5块,我下星期还你。”

杜安琪在一边见章舟生气了,也不敢表现太过分,只讽刺一句:“穷鬼!”

因为这段插曲,两个人的好心情一扫而光。章舟尴尬着一张脸,企图逗笑阮知荷:“那个……”

“什么?”阮知荷冷淡地笑了笑,“我有时候真的特别想撕烂杜安琪的嘴!”

章舟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两个人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夏季的天空,好像比其他季节的,更为高远明亮。成排的冬青树站在阳光里,被晒得发黑,绿油油的。不好看,只叫人觉得脏。

是最后的一场考试了,阮知荷走出考场,条件反射地抬起手遮住被太阳刺痛的眼。

杜安琪和班上另一名女生相携着从她身边走过,讨论的话题不外乎是刚考完的英语试题:“我觉得我这一次完了,阅读理解最后一题来不及写了,我全蒙的!”“切,你每次都这样说,每次英语成绩都是班里最好的。”

“这一次是真的!”

“好啦好啦,真的。唉,选择题的第五题是B吗?”

阮知荷百无聊赖地踢了踢脚边的纸团,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婊子!”

……

阮知荷抱着一大捆棉被在街上走,棉被的一角拖在地上,拖过灰尘,拖过果皮,拖过不知道是谁倒在地上的一滩油。班上的其他人都有人接,或者事先骑了电瓶车来;她什么也没有,没人接,也没车,搬所有东西全靠自己的一双手。

街边的店铺门口有一对父女,女童还很小,穿着花裙子,头顶扎着冲天辫,别一枚蝴蝶发卡。样子似在学步,女童走得踉踉跄跄,约有一米八的男人佝偻着背跟在她身后,两条胳膊拦在两侧。女童的每一次趔趄,都像要吓去男人半条命似的。

脑子里有什么相似的画面一闪而过。画面很模糊,有小时候的她,有年轻的阮旭。就像是膨胀的气球被人突然用针使劲扎了一下,瞬间爆裂开,倾泄空气。阮知荷的手脱了力,被子和其他大小不一的几只塑料袋一起掉在地上,噼里啪啦,滚出咸菜铁罐的盖子。

所以,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会被舍弃的呢?还有什么是能够一直被深爱着的?

阮知荷茫茫然地伸出手,阳光淌在手心,一滴泪也没有。

第十八章 做客

公交车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缓慢行驶着,上下左右地颠簸,遇到大坑,前轮就陷进去,后轮猛冲,又迅疾地从大坑里拔起,好大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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