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62)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不合时宜的话,往往都是实话,飞光闻言皱了眉,却还不肯放弃:“天王老子什么都有,什么都能,所以他什么都没咱们这么肯用心。”

说完便拉着吉胡嘉嘉回了屋。

他手里小家雀的争气不太坚韧,挺了两个时辰后,还是不济归了西。飞光只好亲手将它再埋回了玉兰树下。

他这个人,济弱扶倾,绝圣弃智,很好又太好。

雪夜叫不能入眠的人静夜思。

吉胡嘉嘉趁着飞光睡下,自己独自来到佛像前。

她原本不信佛亦不信道,那是因为“英雄救美”的戏码里,英雄、美女全是她自己,这叫她总认定“逞强”比“依赖”来得有用。只是后来落空太多,又发觉自己确不能时常力挽狂澜,于是如今也会为了在意的人来拜一拜。

吉胡嘉嘉:“保我儿君子万万年,寿与天长,千秋享平乐吧。”

可飞光找到她时,听到她予佛主说的不是承欢绵绵,却是她道腹中的孩子许是聚九州之铁,铸的大错,诸如此类。

原来,他们的孩子是个错?

飞光又惊又伤的话到嘴边无从说起,可心里想的还是好在自己“等得起”。只是有些难办了,设若一早知道她不爱与他生小孩,他绝不碰她的,如今已经有了,如何办呢?祈望她以后也许也会“不舍”么?

吉胡嘉嘉才看到他:“飞光……”

“睁眼瞧不见你,我也难过,”飞光将怀里的手炉交给了吉胡嘉嘉,还心想着总能捂热她的。

待到飞光生辰那日,腕上的佛珠被炭炉烧脆了串绳,“啪嗒”全就散了一地,他急着出门,将珠子胡乱聚到了一处,准备回来再收拾。

吉胡嘉嘉扶着胎肚倚在榻上看着飞光欢欢喜喜地奔出了门,行至门口,飞光顿了顿了脚,似有话要跟她说。

飞光:“嘉嘉……”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这些天,他俩没能正经说些知己话,放佛心里都隔了些什么,她倒是想问问飞光方才到底是想说什么,可终究还是只低头帮他把那串佛珠拿麻线串起。

明明也不是什么重活,吉胡嘉嘉却满头连着鼻尖的汗,腹里的胎,今儿跳得格外引人心慌。

这天,出奇大的雪埋了青岔山的多数山路,飞光走了上次自己千叮万嘱吉胡嘉嘉不可再走的那条她遭遇雪豹的山路。

他本已顺顺当当地在深雪里挖了够吃的竹笋准备回去,却转眼就瞧见成群的雪豹正踏雪下山,且迎面碰上了吉胡嘉嘉上了萧衍的马。

飞光为救吉胡嘉嘉,虽被雪豹群逼得滚落了高崖,却仗着有些武艺重爬了上来,可终究还是被一个无形的人掌摁下了山崖。

飞光的身子砸碎了封了冰的河面,跌落浸溺在彻骨凉的河水里。

记得数年前的春日里头,飞光还在这条曾奔流慈悲的河上撑过竹筏,带吉胡嘉嘉出山去的。

他的心里还在想着设若就这样冻死在河里,他的嘉嘉、他和嘉嘉的孩子怎么办呢?

整个身子已经随着这“想”的时间被彻底地冰封在了河底,死在了自己生辰日里。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他的身子被长久地封在了青岔山的河底,魂魄却被忘川主蒋守之强提到了忘川。

孤魂野鬼飞光也不自渡,倒自然而然、随遇而安地甘心被困在忘川里保吉胡嘉嘉安康。可正如吉胡嘉嘉说的“那又有什么用”。蒋守之告知飞光,吉胡嘉嘉如今与萧衍过得很快活。

没了自信,难免就要轻信,难免就要将自己心底的介怀当作真相。

可飞光还是觉得自己“等得起”,他形单影只的魂魄坐在了忘川的荒沙风暴里耐心地打坐念经,将他生前对佛祖的懈怠全都做了个生后的全始全终。他是个不地道的修行人,一世信佛念经,也没跟佛主彻底交过心。

直到忘川里最不值钱的岁月将他的魂魄融成忘川中的一粒再常见不过、再不可辨别荒沙。比他死时更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这颗荒沙记得自己死的那天,是趁着吉胡嘉嘉贪睡着,偷偷与她拜了堂,许了生辰愿:

“值吾生辰,拜陈三愿,一愿吾妻、吾子长命,二愿吾妻、吾子常健,三愿吾与吾妻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有些情爱,不会到此为止。

第61章 自己的身世被当成被人的故事听

月倚高楼,双影印窗。

慰鹤府里的水钟“叮咚”响,报了子时。

夏意就着卧迟灯的灯豆,翻着手里的《志怪录》:“孤本断了续,这则我倒没看着,后来呢哥?那个山君又如何快活了?”

夏观瞻:“和尚飞光那天在雪山上看到的山君是蒋……萧衍拿了那株会化术的玉兰花枝成的像。”

夏观瞻想起自己从青岔山捡到飞光尸身那天到如今,夏晖后背紫红的冻疮疤从没消退过:“她不知小和尚早死了,且还在忘川里等她,只疑心小和尚为何突然就没了踪迹。为寻小和尚,她去求了个名唤探春老的旧时小友借力。二人思来想去的,好容易推算出了些许存疑的线头,她便背着探春老独自挺着个肚子血洗了南梁的皇宫。可萧衍哪管,只说小和尚得知山君的过往,觉得肮脏不堪,就随便寻了座山归隐了。山君信以为真,彻底泄了气,以致要提前生产,又因怕再被萧衍暗算便想寻回甘山做屏障。终了,虽是寻到了,可产子时她疼痛难忍,不小心磕碎了手里一颗小和尚的佛珠,也这才发觉那颗佛珠里还被裹了一颗年久的果脯。她从小浮屠的生母那里得知萧衍早不是吉胡衡臣的转世,却从没真正想过如今的小和尚又是谁……于甘山产子落定后,她还想再寻小和尚的踪迹,却在甘山外两步远,被南梁帝萧衍的小黄门逮住千刀万剐地凌迟做成肉汤,喂给萧衍了。被人打散的魂魂魄魄也被个叫红烛老母的老仙人收进一尾小鱼的身子里养着。”

这才说得通为何夏观瞻在探春老眼中入殓吉胡嘉嘉时,总招不来她的魂魄,原就是她的魂魄是在慰鹤府的九说池里游荡着。夏观瞻是着了自己的道。

夏意:“那南梁帝是如何死的?史书虽有载,可设或有偏颇……”

夏观瞻:“他重做回了和尚,再不吃肉,再不近女色。然则也是他做皇帝时的余威仍在,修行人难免也要‘上行下效’,跟着他戒了酒肉女色,才成了如今的佛家规矩。此事再又一月后,史书有写南梁政变,南梁皇帝大和尚萧衍被饿死在了台城皇宫净居殿,谥号武帝,庙号高祖,葬于修陵,实则被人用三道铜箍禁锢在棺材再不能安生。”

夏意一时语塞:“那个山君的孩子呢?”

夏观瞻:“他很好,待人也好,没有长歪。”

我很喜欢。夏观瞻心想着。

夏观瞻并未打算告诉夏意,他就是吉胡嘉嘉与飞光的孩子,且自己在甘山捡到他时他还是个傻的——道道君为成全吉胡嘉嘉救补浮屠的心智,那日与她做了交易:“山君日后若还产子,可愿将子子孙孙的七窍分一窍给浮屠,以偿还故去人的救命恩情?”

吉胡嘉嘉那时并不知自己还会再产一子,以为道道君偶尔也会对她这种恶人仁慈,以为自己从道道君那里讨了个天大的便宜。

叫人栽跟头的,从来都是自己的疏忽和放肆,并不见得是旁人的手段何其高明。

第62章 战乱

皮肤里的鲜血是如何吸引蚊子的,世间的情爱便是怎样吸引男女的。放牛郎与织布女天各一方求相见的心是如何火急火燎的,大唐的女人们的求子之心便是如何的十万火急。

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转眼便到了仲夏七夕乞巧节。

今日长安城中的已婚女子在日头下穿针引线求子多福。眼睛好的,戳针眼戳得快瞎了。眼睛不大好的,怕求子愿落空,吓得险些哭瞎,还怪针眼没有拳头大。谁不知要达成夙愿是得吃些辛苦,可哪有人存心找苦头吃,若是有个捷径,哪个不想躺下来舒舒坦坦地得偿所愿?

西市的巨贾郑凤炽已然子孙满堂,在这节日里头,还卖了针线香油赚得盆满钵满,可刚吃了颗甜瓜坏了肚子,一个趔趄跌进了自家的溷圈里,给生生溺死了。

富人进天堂比骆驼钻针眼还难,郑家人还是请来了慰鹤府中人来给家主做个生后的接引,做些异想天开的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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