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30)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夏观瞻手指敲着眼皮,搭了一句:“在拿乔,等人来请。”

夏意:“这不来了!”

夏意说着,瞥眼时瞧见了落在夏观瞻锁骨上的荔枝花,这便立马伸手舀了一手的温泉水,将花从夏观瞻的锁骨上的冲了下去:“哥,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夏观瞻早闻到了风中的腻人花香,眼尾也早扫到了夏意藏在身后的马脚,却仍旧配合着睁眼说瞎话:“猜不出。”

夏意:“嘿嘿,哥哥要是猜得出,我就不来了!方才与夏晖掷骰子投双六,一个姓杨的学究走了来,提点了几步,我也是才知道这座山现在由他看顾照管。学究在山头有个书院,书院里头还有一株荔枝,我本以为荔枝只在岭南有,没想到咱们关中地界上头,也能千辛万苦地长出这种果树!”

夏意口中的杨学究名唤杨玄琰,祖上本是隋朝望族杨元度。从前瓦岗军大破铜棋阵时,没砍倒敌方大旗反被敌方大旗砸死的大将秦世泰便,差点令杨元度笑死在马背上。后来,杨元度到底被当初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斩下了马,其子杨玄琰倒算识时务,老爹死后这便立即调转马头做了新朝的官。如今杨家人虽在骊山待着,可不日就要离了长安,举家去蜀中任职了。

有传杨玄琰有个胡人爱妾,老年得了个小字玉环的女儿,母女二人素喜食荔枝,是以杨玄琰每年夏日都命人从岭南快马加鞭地运荔枝到骊山给爱妾爱女洽口,为防荔枝离了树不新鲜,他还索性将将五十亩地的岭南荔枝树连根带土地刨了出来,人马不歇地一路运到了骊山种植。

世人闻听闻杨玄琰此举,无不掩面垂泪,一是动容于杨玄琰这种投其所好、闲来无事的爱的表达,二也是倾慕杨玄琰好有钱。

只是这岭南的荔枝树移植骊山的几年,很是水土不服,经年累月下来死了不少,如今也就只剩一株还鳏寡孤独地坚/挺骊山上。

夏意将左右手里两支新采的荔枝花枝塞给了夏观瞻,“这两支是书院地上的骢瓶里的,离了树,瞧着就没那么艳了,可到底是长安不常有的,我觉着很好,就跟学究要了来……”

夏观瞻此刻老怀安慰、铭感五内,夏意自小零零碎碎叼给他的羊拐、风筝、泥叫叫、九连环也算不少,他为此还在府里另辟出了一间通风透亮的仓房置放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他对这些家伙什儿本身自然兴趣寥寥,只因是某人送的,便就理所当然的意义非凡了,也时常在仓房里开心地好似长安城里哪家刚死了腰缠万贯的大员。

然则,夏意的孝心,夏观瞻也是偶有怀疑的。

约莫是夏意五岁那年的入伏吧,当日的月夜蚊虫多如牛毛繁星。眼见纳凉的小夏意眉毛都被蚊子叮肿了,夏观瞻有意将他抱回屋。可小夏意不愿,非说要瞧瞧天上的流火。夏观瞻听他撒娇,招架无力,自然应允,一边暗自催着星君赶紧布星,一边还想着如何才能不叫夏意再被蚊子蜇了。小夏意彼时已然智慧滔天,很有决断,他挠了挠眉毛上的痒,复又悄悄伸手掀开了夏观瞻大腿上袍摆,将他献贡了出去。

当时,星陨如雨,夏观瞻被气得仿佛苍老了十岁。

荔枝枝头上开出的花蕊小到几乎叫人看不出模样,其上颜色有是绒白有是小鸡黄,都是淡淡的,像宣纸上的矿石染料兑了极多的水,晕上去的。

夏意:“杨学究还说了,这里的荔枝是念想,却都不好吃,等到来年岭南荔枝的结了果,就给咱们送几筐去长安。”

夏观瞻:“咱们长安荔枝难得,杨学究亲热你也不能贪食。岁下驿馆驿长家里有个娃娃,吃了太多荔枝就生了毛病早夭了,请我去敛时,才发觉是脑里长了荔枝生的虫。”

“知道,知道,”夏意闻言,头皮已经开始发痒发麻,他不愿再说这个,伸了指头点了点夏观瞻手里的荔枝花,眨眼道:“好看。”

此刻的骊山,星云含光、泉雾升腾、花香袭人、夏意眨眼,哪一样不好看?只是谁不知仁义礼智与人伦,谔谔孽、滔滔障,设若果真想要的都夺之咽于口舌,禽兽怕也吞不下。

第30章 骊山鼠辈叹春老

夏意走后,夏观瞻才敢从汤泉里出来,他两手都被夏意送的荔枝花枝占着,没得能闲出来穿衣服的,可心里又实在不愿将手里的花枝胡乱放在哪儿,这便一侧头启唇将风吹到青松枝上的寝衣叼了下来,复又大步招摇地走开,准备收好这两根花枝再着衣。

他这一路地风吹叮当,也不知引得多少骊山精怪仰着脖子喷血而死,其中还不乏几个好色且命硬的。

骊山山君耳中长的那只能书能画的小巴鼠,这就不怕死地远远蹲着,一时觊觎忘川大主这该死的体魄,一时舔着手里自己鼠毛笔书春。

与小巴鼠一齐蹲着的骊山山君叹春老。

这叹春老虽不停地往嘴里塞甜腻死人的甘饴果脯,可脸上却挂着万年的苦丧,看谁都有杀父夺夫之恨。“喜怒无常”四个字她一人占去了三个字,是以人云“叹春老,怒无常”。虽她活得万年寿数,身子却是软暖稚嫩、身长却不过三寸的独眼女童,可她幸存的那只眼中的昏黄浑浊还是能叫人看出她已然上了年岁的。

叹春老瞧着爬上自己肩头坐着的小巴鼠,见它因了忘川大主的美色,眼珠都快炸出浆的模样,边抹了自己嘴角的口水,边其身不正地责它端庄都叫狗吃了。

“小畜生好没出息”,叹春老的声音苍老可怖,仿佛她发声的嗓子眼,千万年里都没喝过水地枯了。

小巴鼠瞥了眼叹春老的大义凛然,也顶瞧不上地摇了摇头,这便继续低头画春,嘴里也没闲着:“山君君父,赶紧把鼻血抹了吧,您都快七窍流血了。”

叹春老从善如流,将鼻血当鼻涕给拧了,“你这小畜长得还没忘川主的耳屎大,花痴也有个度和自知之明!”

小巴鼠听了这话,委屈得要哭,“山君君父是三寸不能再高了,臣下天天蜗居君父耳中无力施展,想着君父要是再长些身子,臣下约莫就能跟着沾了喜庆长得比忘川主的耳屎大了?可君父当年是以稚子之身成的妖君,天书有说,凡人成妖君时是何肉身形,以后便是什么身形的妖君,君父吃了自己当年是天才早慧的苦,早早就成了妖君,如今只能做个长长久久的三寸山君,那臣下自然也只能长长久久地做个没人耳屎大的了。哎,原来君父和臣下都是可怜见的呢。”

叹春老:“可怜见你大爷!小畜生你阴老子!”

她五根手指轻微一聚握成拳,一拳就将可怜的巴鼠捶扁了成了巴鼠馅儿的饼,这动作一气呵成,显是平时欺负小鼠欺负惯了,太顺手了。

也是了,为人君主或顶头,动荡时日里嘴里时常喊的是政之兴废皆在顺逆民心,可到了太平年月里,像这小巴鼠一般跟自家老大顶嘴打架的,哪个没被锤成湮粉了。

未几,小巴鼠饼伤心地嘤嘤哭吠不止,叫叹春老比看了美男还心浮气躁起来,她颇嫌地掏了掏两耳:“小畜生莫哭了!骊山多少招人烦的蠢物都叫本山君活吞了,你个小畜生还不够人塞牙,可本山君到底还没尝过鼠肉骚,小畜生可别勾引山君丢你进灶台锅里慢慢烧!”

小巴鼠饼闻言也来了脾气,“嘭”地回了鼠形,念念不平:“君父打我!”

叹春老倒没听出这是小巴鼠的血泪控诉,只以为这是小巴鼠所求,想着自己见过变态受虐狂,没见过这么狂的,抬手就又“啪”地一掌过去,将它锤回了饼。

小巴鼠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击懵了,一时哭也忘了,都有些怀疑自己方才真的是又被山君打了么:“君,君父又,又打了我?”

“嗯,”不是你吵嚷着要的么,叹春老不太解,这便又往嘴里塞了颗糖。

小巴鼠饼:“嗯?山君就‘嗯’?”

叹春老:“嗯,不然呢?本山君本事比你大,比你们都大,本山君不仅能打你,本山君还能想打你就打你!”

见小巴鼠不再说话,手里笔却比方才更疾了,叹春老有些好奇,“小畜生这又鬼画符些什么?那忘川大主的像么?”

小巴鼠笔下未停,鼠眼炯炯有神到似要钻出火来,小鼠脸上满是“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叹春老你就给我等着受死吧,啊哈哈哈”的得意神情,复又很不怕死地说道:“山君又无故锤我,我要记下来,日后翻山志也算有个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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