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朝的一百种死法(19)

作者:书春文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心头有了火,身边还没个能掣肘自己的旁人看着时,就不太要些脸面,为老不尊的夏观瞻捏着少年的后脖喝令他带自己出甘山。

少年人傻心实,他因夏观瞻不遂自己的愿,已然暗暗掉了几滴眼泪,可还是遂了夏观瞻的愿,起身在前给夏观瞻引路,走个两三步还会不时停下来等一等夏观瞻,顺手还给夏观瞻摘几个果。

待到天色将晚,几见霭重,平时睡觉翻身都靠掐诀念咒的夏观瞻竟然活生生走出了两脚大水泡。眼见山门在即,夏观瞻怕甩不脱这傻少年,拇指食指一搭一弹也就不知将少年弹去了哪座山头。怎奈他一只脚刚踩出山门,竟在耳边踩出了少年的痛哭和熊嚎。

他的脚趾头在鞋里抓牢又放松,放松又抓牢,终究调转了脚步的方向赶去救人——他以为自己的内里仍未恢复,这便重重地一推掌,一掌,便将那撕咬少年的山熊推到了同星辰一样遥不可及的极北之地。

极北之地的熊通身瞧着都是雪白的,脸盘也是极上相得小,乍见只大脸山熊着实给吓到了,这便也一推掌将这天外来客给活活当场拍死了。

自此,半推半就的夏观瞻与半卖半送的少年便走到了一处,出了甘山。

起初,他还不愿跟少年一道走,可走了几个日月更替,他就莫名地总要慢下来等一等人,设若等得久了还不见人,他又要伸过手来找人。

无可回头的有岁月,也有心。一发不可收拾有灾痛,也有心。

夏观瞻:“心之所谓意,以后你跟我姓,叫夏意。”

他本想带着夏意回忘川,因瞧出夏意不喜忘川,这便只好又领着夏意去了别处。

被夏观瞻抛下的忘川,心性十分的爱憎分明。因了夏观瞻明明并未羽化就离开了忘川的缘故,如今,夏观瞻虽仍旧是天下独一份的忘川主,可只要他每次去而复归,再踏足忘川,便会被忘川的戾气伤得姹紫嫣红。

夏意丢了的那些残躯依旧没有下落,夏观瞻日复一日地空手而归,连重蹈覆辙都算不上。

一百年了,即便真是徒劳无功不也一直都做着呢么。

世间事若时时、事事都胜券在握,那大抵也就没什么益趣也更不会被珍视了。

第16章 交易

夏观瞻从无数的幽魂中走了来,有些幽魂因撞上了他的身,立时就烟消云散了,他步履匆忙未停歇,两指点了点忘川戾气伤出的皮上血,那血顷刻就在夏观瞻的耳后化成血雾就没了。

只是那只名唤“药儿”的狮兽半妖却闻到了夏观瞻刻意化掉的血气味,忽然就从夏观瞻左眼的敛魂珠里钻了出来。

他的魂魄倒并不是生前狮兽的模样。

其以长风玉立的赫眼少年静之徐清,动之徐生,尤如夏日劈天奔雷一般迅速漫在了忘川之上——半妖本不是天地间应运而生的产物,死后的魂魄也不大能被天地六合接纳,即便夏观瞻先前将他的魂魄收入敛魂珠了,可忘川这样专门勾魂的境地根本容不下这种死魂有所藏匿,他受不住忘川送进他鼻子里的血腥味,被忘川勾引出来了。

这样的事从前并未发生过,却实在应该在夏观瞻的盘算里,他直道是自己大意了。

这时,胡姬的魂魄从腾挪过路的死魂堆里跑了出来,一路追着赫眼少年喊着“药儿”。可药儿不理,只收了身形又化作个小小只的狮兽,乖巧地落到了夏观瞻的肩头。

夏观瞻:“我如你所愿了,可他也不认得你了。”

胡姬恼怒了:“药儿已经忘了我一次,大主,您这是……”

夏观瞻:“我是你就不会动气,我销了这少年的过往,或者不销,由得了你?鱼翔浅底,强主沉浮,你们世人对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冷眼旁观、口头叫好,又何曾真正仰望畏惧心生敬仰过?等到设若鱼能戏水了,你也能戏弄我,可你如今只是我脚下的蝼蚁,你的心意卑不足道,你的怒气贻笑大方。”

夏观瞻不去看胡姬现下是如何的神情形容,只拢了拢肩上的皮草。

他管你是谁呢!

夏观瞻:“好好为你和他挣出个下一世吧。”

夜间浓雾哗变,夏观瞻回了夏府。

悄悄掀起了夏意的被角,见夏意的左腿被自己甩出了二十条笞痕,右腿被甩出了十九条,血肉模糊。夏观瞻眉头顿时一皱,心里是无尽又无奈的悔恨懊恼,自己下手还是太没数了。

该在夏意的右腿上再多甩一笞的,两边不就对称了么!

夏观瞻炯炯有神地瞧着夏意,他总觉得他这幼弟这一世的命应当是相当好、该被世人缱绻相待的:夏意脑袋好,性格好,长相好,似乎是永远恼不了任何人,你看,他就连现在酣睡时,嘴角都仿佛是笑着的。

夏观瞻又开始算计了,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敛齐夏意所需的魂魄,应该是快了,到时,自己就该回忘川了。算计着算计着,扯了个不知是喜是悲的笑,他覆手将近日敛魂珠中所揽的魂魄由夏意的眉间注进了他的身子里——也包括半妖“药儿”的。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即便夏观瞻销了药儿死魂里的记忆,可药儿和那还不知姓谁名谁的胡姬的过往,却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不假的!

夏观瞻掐算了一把这二位死者,不禁啧舌,原又是一桩姻缘误会啊……

第17章 胡姬十二月与狮王药晚舟相遇

昔贞观年,太上皇徙居大安宫。九年五月,崩于捶拱前殿,年七十一。

彼时,老人的棺梓还停在宫中。尽爱之道,房相谴长安新热的慰鹤手夏氏入宫为老人入殓。

跪了一地宫人的大安宫,素白又静谧,偶有的响动只是太上皇的尸身“打了臭嗝”、“放了臭屁”。此所谓心跳停止时,腐烂已开始。

尸身枯瘦的老人白桦枝一般的骨头险些就要破皮而出。慰鹤手还未翻动老人的尸身就料到了他生前一定已生了褥疮,他从卷云草屉里抽出绵帛给老人迅速吸干了皮外褥疮渗出的体/液,揩至老人小腿时,却又瞧见了老人腿上因消渴症(类似当代的糖尿病)生出的黑斑。

金缕华丝、权利威仪勾出的龙袍也有遮盖不住的东西,左衽的更是。

夏观瞻:“爱吃糖?”

死去的老人给不出慰鹤手应答,一张似咏诵、似述冤的唇齿却因尸僵闭合不上。

慰鹤手无法,给老人细细洁身梳妆后才将宫人递来的玉枕高高地垫在了老人的脑后,叫尸身的下巴抵到胸前,闭上了要糖般的嘴。老人就又有了生前的慈祥。

可未几,老人的尸身却渐渐泛出了骇人的青紫色,不愿盖棺定论的慰鹤手结礼后,便匆匆收钱离宫回了光德坊——大安宫中早有传当日太上皇是被自己的一口老痰噎死的,亦有传当日太上皇的旧臣为太上皇他老人家招魂时,明就瞧见了搁在太上皇鼻下的铜片起了雾,可皇上还是边哭嚎丧考之痛不欲续生,边又手脚麻利地将老人家压进了锦被下,太上皇是这么被亲儿子闷死在床上的。

这就难免叫人大笔一画,写下皇家贵胄的“情”是插在瓶里的花,有香有色,却无根无基了。

大安宫宫女十二月,毕生的第一口熬糖糖人,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赏的。

老人薨后,十二月仍旧日日勤勉当值,她想着大安宫里的老人走了,可大安宫还得像从前那样,否则这世上能证明老人来过一趟的,就全没了。

直至太上皇被葬入献陵,十二月才被遣出宫。

同被赶出宫的小太监福禄。

这日,饿得腰带收了又收的十二月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时剔牙,一时戳在头顶挠痒痒,两只湖蓝色的眼睛对着酿着尘土的暖阳眯了眯。

她与福禄蹲在马场边晒太阳,边觊觎满马场挥杆追球、戴幞头蹬黑靴的公子老爷,准备拿十二月作饵,找个眼神不大好的讹一讹,戏本子里不早有这种卿本佳人,就是这么登堂入室的么!

十二月:“咱们来时,西城的铁匠还是个雏儿,如今娃娃都抓周抓了个秤砣了。都守了多久了,哪有什么老爷公子瞧上咱们姐妹?我瞧着咱们还不如去西市,我来个吐铁球吞宝剑,你来个滚砧板碎大石,那个还能比咱们如今这样招人。”

福禄:“谁跟你姐妹!”

营业态度积极的福禄已做好了十二月不行,那就他自己上的准备了。他手里捏着块寒酸铜黛给自己盲画,远远看着叫人以为他的眉毛泥鳅成了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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