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久久这副模样,凌云隐约觉得不对劲,他抬脚走进去,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久久,声音冷冷清清道:
“你哭什么?”
他伸手想扶起久久,却被久久瞬间推开,还哭着向离忧求救。
“离忧,有坏人,你快起来,我害怕……”
凌云登时怔了怔,随即,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坏人?久久好似不记得他了,就连说话的感觉也似一个小孩子一般。
不顾久久的抗拒,凌云伸手将她拽了起来,钳制在怀里,细长的手指探了探她的眉心,却猛地愣住了。
久久……竟然元神不全。
发怔的瞬间,凌云手上的力度也松懈了下来,久久趁此推开他,万分惊恐地重新坐在地上,小脸紧贴着离忧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是时,凌云方才回神,他瞧得出久久害怕他,对于久久的哭声,他也着实有些心烦。
但看久久虽然怕他,却还是不肯独自跑走,一定要拉着离忧的手,仿佛要带着离忧一起离开一样。
凌云便更加烦躁不已,眉头紧蹙地闭了闭眼睛,想忍下这口气,却因久久一直哭闹,他愈加得心烦意乱,竟脱口而出,吼道:
“好了,别再哭了。”
久久瞬间被吓得收回了声音,一双美目含着泪水,怯怯地看着凌云,身子也不住地颤抖着,却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凌云适才坐到床边,有些不耐烦地俯视着久久。
“你到底在哭什么?”
久久虽痴傻,但也能感觉到眼前之人那隐隐约约的烦躁和怒气,她生怕惹怒了这男子,只能忍着泪水,糯糯地说着。
“离忧……离忧醒不过来。”
凌云扫了离忧一眼,伸手探向离忧的脉象,他的脉象有些紊乱,受了很重的伤却没有好好调理过,所以,极其虚弱,但也没什么大碍,他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了。
凌云无声地凝视着坐在地上的久久,只觉得心气极其不顺。
久久明明害怕他,却又因着担心离忧,死活不肯离开,明明她都已经痴傻了,都不记得他凌云是何人了,却还是只对离忧念念不忘,明明他都已经想好要放过离忧时,久久却总能做出让他反悔的事情。
凌云不晓得为什么久久每次都要极度伤他的心,只知道这股深情落在他的眼里,是那么不舒服,是那么碍眼。
凌云重重地喘着气,想将久久毁掉的心魔又再次跑了出来,他登时勾起一丝瘆人的微笑,问向久久。
“你可想让他再醒过来?”
久久发怯地点点头,凌云又道:
“那你随本座去先提山,那山上有一灵药,可医治离忧的伤势,离忧吃了那药,自然就会醒来的。”
闻听离忧可以再次醒来,久久也忘却了那份惊恐,急迫地站起身,拉住凌云的袖子。
“好,你带我去。”
这是久久第一次主动碰他,却是拜离忧所赐,本想着久久如果说不去,那他便原谅久久的所作所为。
只可惜,久久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懂得识相二字如何写,凌云抽回久久手中的袖子,起身向外走去。
“那就快点,再拖下去,本座不保证离忧还能不能活着。”
久久不假思索地拿起那把在魔界时,就与她形影不离的桃灵剑,追上了凌云的脚步,与他离开了。
所谓先提山,在魔界与妖界的交界处,是一座暗无天日,极其荒凉的山脉。
只从远方看,就能感受到那种凄凉,让人不禁汗毛竖起的感觉。
而这地方,寻常仙者,哪怕是不寻常的,都不愿意只身前来。
一是因着这山上本就没有什么,也不是什么风景极好之地,根本没必要来。
二便是,这先提山在妖魔两界的交界处,妖气与魔气均都不弱,养得那山下水涧之中的一只凶兽极其凶悍。
那凶兽便是钩蛇,有七八丈长,尾部有两处分叉,如同钩子一般,可水陆两栖,不过,它基本不怎么上岸,都是在这水涧之中游走着,等待着猎物。
但凡盯上先提山有生人或是野畜闯入,它便会找准机会,用尾钩刺穿他们,将他们拖入水中吃掉,所以,自然没人愿意来这儿犯这个险。
而凌云也诚然是欺骗久久的,一个寸草不生,满是枯骨的山脉,能有什么灵药,他不过是想将久久彻底毁掉,不想便宜了离忧而已,毕竟那钩蛇所看上的猎物,还没有过生还的可能。
他二人腾的云朵慢慢降落在先提山上,冷风呼啸,白骨森森,久久早已没了她先前的那般胆识,如今的她只觉得心中发毛,身子不停打着寒颤,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然凌云却不惊慌,反倒戏谑地看着久久,轻描淡写地说道:
“若是怕,那就回去。”
此话敲击着久久的内心,回去?空手回去怎么能让离忧醒来,所以,她不能回去,久久咬了咬嘴唇,将眼里的泪水悉数憋回了那双美目之中。
“我……我不怕。”
凌云本想着久久定会被这场景吓到,便会放弃救离忧,甚至哭着喊着要回去,却不想,为着离忧,久久宁愿隐忍着害怕,也要救活离忧。
凌云心中的嫉妒与怒火更为强烈了,他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指着前方的峭壁,冷冷道:
“从那个峭壁爬上去,那药就在山上,不过,你这剑与那药相克,不能用这剑去挖那草药,只能徒手去拔,不如,你将这剑先放在本座这,本座先替你拿着,待你拿到药,本座再还给你,可好?”
久久哪里晓得凌云是在骗她的,她还以为凌云是真心实意地帮她,懂事地点点头,将桃灵剑给了凌云。
凌云握着桃灵剑,端详一番,心下不禁冷笑连连:
呵,果然是把好剑,只可惜,这剑再也不能护你分毫了。
收起眼中得逞的笑意,凌云道:
“本座现下还有一件急事,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拿药,本座过会儿再来接你。”
他不给久久回话的机会,便飞身离开了,久久不知道凌云要去哪里,下意识地追了两步,却停了下来。
回头看看凌云指的那处峭壁,久久转头迈开步子,向那峭壁跑了过去。
而凌云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也回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久久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想着:
久儿,本座是真得爱你的,你不要怀疑本座对你的感情,是你自己太不检点,本座爱你,你就是本座的,本座怎么能容忍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本座是不会允许别人染指本座的东西的。
是时,天真的久久果然自峭壁攀了上去,却不知那水涧之下,早已有一个庞然大物盯上了她。
这峭壁十分险峻,仅有一些看似粗壮却无叶的藤条,自山顶垂了下来,也正是因着无叶,才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藤条上面布满硬硬的尖刺。
久久试图握着那藤条,却因扎手而没办法借助藤条来爬到山顶,她只好徒手攀在石缝上,借力爬上去。
只是那有些石缝早已松动,她徒手扒上的瞬间,那些石块就全部掉落下来,磨伤了她的手背,可她却咬牙坚持着,不肯放弃,直到半山腰的位置。
水下那钩蛇早就闻到了猎物的气息,它游转在水涧之下,两只发亮的眼睛贪婪地盯着那正在爬山的美味。
没有轻举妄动等着久久攀到那半山腰,就意味着只要钩上她,将她从峭壁上甩下来,她便会四面抓空,无法挣脱。
果然,在久久爬在半山腰之际,那钩蛇腾地从水涧窜出,尾钩直直地插穿久久的肩膀,大力地将她甩到半空之中。
久久霎时被这剧痛席遍全身,万分痛苦地喊叫一声,与此同时,她的身子腾空而起,却因着本能,她随手抓住了那些带刺的藤条。
可即便如此,久久的力道也远不如那钩蛇,顿时被钩蛇向下拽了几米,那藤条上的硬刺也在久久的手心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手中的痛感即刻让她的气力再次变小,也不由自主地将手松开了,然这一松,她就再没能抓住任何东西。
随着那尾钩的拖拽,久久腾空而起,耳边呼呼的风声掠过,吓得她只能无助地哭喊,却没能让那钩蛇停止动作。
仅片刻,她就自空中“砰”的一声,坠落在坚硬的地面上,肩膀的疼痛,背部与地面摩擦的疼痛,让久久只能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