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萼慌张后移:“你敢!”
长乐脸上的笑消失,身旁的嬷嬷直冲过去扒开她的衣服。
“不!”
她的一切展示在长乐面前,毫无尊严。
嬷嬷细细看看后,恭敬地对长乐道:“腹部有纹,盆骨有变,是生育过。”
青萼啜泣地拿着衣衫,蓦地身子一寒,从床榻上爬下来:“殿下!殿下!”
“殿下若吓破了她的胆,老夫也无力回天了。”
沈源嘉从身后走来,长乐调侃::“沈族长妙手丹心哪有治不了的病呢?”
“医者难自医。”沈源嘉摇摇头。
“我倒有法子可帮沈族长医治。”
沈源嘉了然:“年岁已大,心不忍。”
“若族长有七八只臂,只断其一,有何惧?”
沈源嘉面露笑意:“臂膀虽多,长在吾身不过残肢罢了,断一只也是一只。只是不知殿下可愿接取一只?”
“我正缺着呢。”
青萼嘴已被堵上,恐惧地盯视着面前的两人。
长乐转过头,打量着她,轻声道:“有我在,殷家入不了京。”
又是一次议事,众臣刚踏入一眼看到坐在正座侧下的长乐。
她微笑着,合上手中的奏疏。
在沉默之中,群臣开始以往的办公。
初次征战便大获全胜,可以说这样的胜利来得轻松,甚至未出一兵一卒仅仅是大军而至,天子露面就完美解决这一切,然而喜悦未停留在眉梢太久,一封密信使得璇初大惊失色。
未多庆祝,直接率军回宫。
在宫门之下,见到长乐,脸色越发苍白起来。
他曾觉得自己一直在浓云迷雾中撞来撞去,忽然这天云散雾去,原本模模糊糊的东西显露出鲜明的轮廓。
“你早已算计好了。”璇初的忍耐在回到明乾殿再也捺不住。
长乐诚恳:“我曾想过放手,是你太意气用事,仍像个孩子。”
璇初质问:“我本是个孩子,为何不能像个孩子?”
“你可以像个孩子,我也可以因此不放心你。”
“这是我的江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乐掷地有声:“它同样也是我的父皇,哥哥,四哥他们的江山!我不会放心将它交在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手中,这无疑是幼童捧金于闹市。”
“难道你还会在我长大之后还给我吗?姑妈,你不过是为自己的狼子野心套上个借口。”
“如果你能抢走,它就是你的。”
“我现在就可杀了你!”
“你不能。我的初儿,你还意识不到一个执政多年的人的根基吗?”长乐坦然自若。
很明显,眼前的长乐是而今的他无法越过的高山。
璇初抽泣着,想到什么,焦急地问:“我的母亲呢?”
长乐神色微冷:“她的安危取决于你。”
“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长乐不想再搭理他,转身离开,身后的璇初歇斯底里,东西又是噼里啪啦得碎着。
踏出了门,秦宏凑来问好,长乐轻声道:“只希望我这迟来的谢礼,秦公公能不介意。”
“殿下言重了。”
回到自己的院内,从车辇上下来,长乐已有了疲倦。她越过直挺挺跪在门前的沈玦。
金环扶着她。
沈玦垂着头,未消几刻,有人折返请他进去。
“你来这跪着是想要什么?”
沈玦身子跪着,口中却是露着獠牙:“母亲如今的手段又是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大鄢安定,想要大鄢繁荣昌盛!”
沈玦顺着她说下去:“但在开展宏图大志之时,母亲您发现了数不清的蛀虫,而我恰巧是其一。”
长乐感到自己好似逆流而上的小船,遇见奔腾而下的河水。
“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
“这样的话,我听过。”沈玦神色平静,“母亲希望我像个乖乖的狗为你撕咬所有的敌人,然后等他接手这样一个清正繁华的大鄢时,再彻底除去我这个最后的污秽,偏偏我并未顺着你的安排走下去。”
“你不该肖想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座江山只能姓温。”
沈玦:“它能姓温也能姓沈,我只是遵循我的内心做了我想做的事。这样的赤子之心,母亲也要反感吗?”
“你还是不知悔改。”长乐丧失了耐心,“今日之后我便会下旨,剥夺你的爵位,贬为庶民,终生不得离京。”
“不知我哪位哥哥或者弟弟能代替我在母亲身边伺候?”
“这你不需要知道。”
沈玦无声地注视着长乐,许久后问:“母亲何时你才能将我当做一个人呢?”
最终出现在他眼中的仍是长乐无情离去的背影。
皇权意味着什么?曾经璇初无法作答,也无法理解史书上所有的父子相杀、兄弟相争。如今,他知道这个答案,皇权对于人而言是野心的疯狂,任何人都将会表现出渴望、激情、执着甚至猜忌,无论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璇初坐在皇位上,聊聊无神地听着,他的身后坐着长乐。
大臣:“鞣苒残部一路自北而西又自西而东入侵铷直。铷直开国来役属大鄢,一旦失之,便是置蓅州于藩篱,如此唇亡齿寒,不可不虑。”
“区区残部有这般能力?”
兵部:“沿边各卫已查明,残部似与一支曾远离大鄢的庑瓦部落联手,吞噬边缘小国。北边因前些年的大鄢兵力冲击,部落四散,局势动荡难测。因此,臣不主张帮助铷直,应先欲南寇。”
璇初问:“附属小国前来求救,置之不理岂是大国风范?”
长乐和璇初是不同意见:“对大鄢而言,南寇才是要紧,先处理南寇。”
兵部领命下去。
璇初质问:“若铷直被占去,大鄢又该如何?”
“派镇守的太监去和谈,能坐下来谈得了的事皆不是大事。”
璇初暴怒:“那群尸位素餐仅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的废物也能代表大鄢去谈了吗?”
“你吃的穿的皆是他们搜刮而来的。”
璇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若不是张骓四处征战能落得个国库空虚、大军疲惫?”
长乐面容平静,眼神却极其严厉:“少年天子不废一兵一卒平复坚州,君王之德,仁君之力。这样的名声是落在你的身上。”
“我甚至怀疑当初的御驾亲征是否也在你的算计里。姑妈,你越来越陌生了。”璇初起身离座。
长乐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初儿,今年你也十四有五,该考虑你的婚事。”
“我还有拒绝的权力吗?”
长乐吩咐冯腾:“明年开春大选。”
屋外的阳光依然充足,璇初却越来越觉得漫长。
大鄢的国事离得他越来越远,哪怕终日寄情于舞刀弄枪之上也无法抵消那份蔓延而生的无聊。
“咻”——
一箭中了靶子。
肖望急冲冲地快走过来:“圣上,不日庑瓦贡使将到达都城。”
璇初搭起箭,拉开弓:“这事找她去。”
“殿下要商议其他政……”原本对着靶子的箭突然转向他,肖望深知说错话,立马跪下求饶。
只听嗖得一声——
肖望一个寒颤。
“宴请使臣,又不是没宴过。”
这个时候,璇初仍是表现着他的稚气,听上去是那么漫不经心。
肖望挤出笑,陪着他乐呵。
宫殿内的酒杯和酒筹演绎着明快的乐曲。
眼看气氛到了顶头,贡使不觉开了口:“大鄢的君主,我的大汗已按照大婚的流程送了聘礼,何时能见见我们的可敦。”
璇初的脸冷了下来:“大鄢没有公主,也无联姻,想娶不如等个十七八年。只是这时间长,怕你家可汗等不起。”
贡使受不得嬉笑:“大鄢如此愚弄,可是大国风范?!”
“朕是君主,这就是大鄢的风范,滚!”
贡使灰头土脸地离开。
璇初遣散所有人,独自坐在那,等着他的姑妈来。
他醉意朦胧,隐隐约约见到一人影,高举着酒杯:“要训我,不如先问问你那信任的镇守太监是如何同夷族许诺的,又或者收了多少钱财?”
长乐拿走他手中的酒杯。
璇初枕在椅把,拉着她的衣袖:“姑妈,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向我弹劾你吗?”
一只手抚在他的脸庞,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