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韵来脱口而出:“荆门是被冤枉的,真凶另有其人,至于分堂主必然背叛了荆门”,秦随风已经说得很明白,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背后有这么大的隐情,“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秦家偏安汉北,不过是一个工匠世家,在杨朝这样的家族随处可见,为何会遭此飞来横祸?”
“因为秦家的一件传家宝,这是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的秘密”。
郝韵来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传家宝这样的东西也算正常,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物件,让对方觊觎到这地步,但这既然是只有家主才能知道的事情,她自知失言,不便多问:“当我没问,你也别误会,我可不是故意探听别人家的秘辛”,她赶紧解释道。
秦随风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坦然:“我决定对你说出实情自然没打算隐瞒这件事,秦家不复存在,这个秘密也不再是秘密了”。
“这件事情很多人知道吗?”
“我,向庭,张全,就是你曾见过的玉器店老板,幕后真凶,还有你”。
顿时,郝韵来有一丝别样的感触,寥寥几人知晓应当是能算作秘密的,鬼使神差中她竟问出了令自己尴尬不已的问题:“江画如呢?”
秦随风哭笑不得,如实回答:“她一个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别想东想西,我把画如当妹妹,不会把她卷入这些与她无关的纷争”。
结果本来沾沾自喜的郝韵来,一瞬间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江画如是他要保护的人,那她呢?就可以随便对待,丝毫不顾虑吗?
秦随风没察觉到她的心境变化,接着说:“这一切都是起因于镇烟虚天图,此图为秦家先祖秦观山所绘,记录了他所发现的地脉宝藏,但是这张图被一分为二,一半在十九年前随着秦家一起消失,另一半则被父亲早先一步交到我的手中,一年前,瑶京传出了镇烟虚天图的消息”。
“地脉宝藏?”秦家有这样的东西,本身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随风道:“不错,但是这个秘密却在十九年前不胫而走给秦家带来了杀身之祸,试想,普通人或者普通的门派即使得到了这张图,也不敢大肆开采,若是被朝廷发现必然是诛九族的大罪”。
郝韵来顺着他的话往下想:“有没有可能是朝廷不满秦家手握资源,自导自演了这出戏?”这种情况不无道理,矿产资源对一个国家的强盛十分重要,然而秦家有这样一张图,难免让当权者担心。
可若真是这样,此仇无从抱报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然而秦随风否认:“非也,朝廷若是有了这样的消息,岂会十几年毫无动作?还记得蔡县城外的矿山吗?”
郝韵来回忆:“是北连人!”因为谭曲的缘故,他们发现废山中大有文章,却没想到和十九年的事情有关联,北连进攻蔡县的原因莫非就是这座矿山
“北连人如何能在杨朝肆无忌惮,事后还能全身而退?荆门的分堂主投靠的就是北连?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郝韵来接着猜测。
“这些都只是假设,我还没有证据,来京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传出镇烟虚天图下落的是一个赌徒,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暴毙家中,派去查探的人也几遭追杀”。
郝韵来心一跳,担忧问道:“可查到了什么?”
“天机策,据说他曾经在赌场叫一名天机策的捕快为大哥”。
郝韵来问:“你来瑶京,进入天机策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
“幕后的人很狡猾,他们虽然想要镇烟虚天图,却并不急于一时,不然也不会隐忍十九年,到现在已经一丝头绪也没有”,秦随风说,“天机策的每一个人都掌握着至高的机密,所以每一个人的言行都被时刻监视,记录在案,我需要知道那名捕快接触过什么人,即使再隐秘也必然会有马脚露出来”。
对于这件事,郝韵来竟然是第一次知道,突然担心他们此刻的会面也会被人发现:“所以现在?”
“不错,不过不必担心,这家酒楼是我的人,而且以我们的关系,他们也不会多想”,秦随风解释。
郝韵来很想将面前的菜扣在他头上,原来他故意将他们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你利用我?”
“我想让你帮我。”
郝韵来冷笑一声,他哪里来的颜面说出这句话。
秦随风继续说:“天机策守卫森严,我观察多日发现在卷宗室后面还有一处密室,每日放衙后会有人进入,想来就是放置这些密卷的地方,我猜测入口必定在卷宗室内,但我无法进入”。
“你以为你告诉我这些我就会帮你吗?说不定我转身就去告诉别人”,郝韵来虽然已经决定帮他,何况秦随风几次救她于危难之际,但是嘴上永远不敢服输,凭什么他屡次仗着自己的思慕之情肆无忌惮。
“你不会”。
笃定的三个字让郝韵来语塞:“你!”
她闭目顺气,璨然间笑了一下,缓缓说道:“我帮你也可以,但是有条件”。
“你说”。
“娶我”。
暗查卷宗室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虽说只是玩笑,郝韵来也料定了回答,可是无论如何却没想到秦随风答应的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让她怀疑秦随风根本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郝韵来再没有说话,一顿饭吃的晕晕乎乎,回家的路上也晕晕乎乎。
在院子里修剪盆栽的郝唤才看她两眼无神走过去,叫了她好几声也没有回答,心生疑惑:“阿韵!”
郝韵来一下子回神,惊的抬起头,只见老爹的脸放大摆在眼前:“嗯?”
“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郝唤才关心问道。
“没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郝唤才神情黯淡了一瞬,想着这一年对女儿的照顾疏忽不少,自责过后仿佛想起什么,突然来了兴致:“爹最近得了几幅画,你来给看看?”
其实郝韵来哪里懂这些,只是郝唤才担着天下第一的才名,琴棋书画自然是样样精通,作为他的女儿,总不能太丢脸,这一年耳濡目染也稍稍有了些长进。
父女二人走进书房,郝唤才说的画卷就摆在书案上,他展开第一幅,春天的景象,小桥流水,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在踏春。
“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太冷清了,三两好友相约才对”,郝韵来提出疑惑。
郝唤才似乎对她的评价满意,接着展开第二幅:“这个呢?跟上一幅相比”。
这是一家茶馆,生意冷清,仍旧是一位公子独自坐在窗边饮茶,面容冷毅似有心事。
“也不错,若是再画一位添茶的小二就更逼真,更有烟火气了”,郝韵来仔细思索后答道。
郝唤才将两幅画摆在一起:“你再看看这画中人,有什么感觉没有?”
郝韵来以为画中人物的神态有可推敲之处,认真端详一番后,眉头微皱,确有发现:“这两个人衣着不凡,体态儒雅,仿佛是世家公子,只是一位在游玩,一位在忧愁,老爹你是想说任何人都有喜有悲吗?”
郝唤才有些恨铁不成钢,直截了当说到:“阿韵,你年纪也不小了,爹不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他指着画上的人,“这位是大理寺卿的嫡孙,这位是梁御史的独子,不仅身世良好,自己在朝中也都有一官半职,都是当今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一瞬间明了,原来是给她拉红线,殊不知,就在方才她已经给自己定下了一门亲事。
郝韵来把画卷起来放进一边的画筒里:“爹,我和这些青年才俊素未谋面,哪里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见过的,往常的宫宴他们都……”
郝韵来打断他:“你知道我的心意的,秦随风进了天机策的事情,爹知道吧?”
这句话像一盆凉水浇灭了郝唤才的热情:“就是因为知道才着急,阿韵,爹自然希望你能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可是秦随风他,不是这个人啊!”
一时半会郝韵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向郝唤才解释,索性过段时日再对他说实情:“这辈子,我就认定他了,皇天不负有心人,爹你就别为我操心了,大不了我去求皇上赐婚,他总不敢抗旨”。
郝唤才听着郝韵来的话,一时间有些头脑发昏,以皇上对她的纵容程度说不准真的会下旨,可是他还想再劝:“阿韵,你听爹一句,先不说他已经成家了,就是他的身份也不尽人意”,郝唤才一早就知道他是汉北秦家的唯一血脉,身上背负血海深仇,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