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韵来差点被呛到,猛地咳了两声,她瞪秦随风一眼,可偏偏无力反驳,同生共死确实是事实,明明之前巴不得和她划清界限,现在又和她缠到一起,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傅良意笑里藏刀,小声对郝韵来说道:“你不早说,把我蒙在鼓里,这事没完!”
郝韵来只想逃离这窒息的地方:“我吃饱了,咱们走吧”,硬是拽着还没咽下嘴里饭菜的傅良意离开。
却没想到秦随风还不罢休:“我还没吃饱,你不介意我把这些吃了吧?节约粮食,人人有责”,他指着郝韵来剩下的半份饭菜,再次引来一阵低呼。
郝韵来红着脸,低着头,三步并作两步,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卷宗室的傅良意越想越不是滋味:“好你个阿韵,先前我同你说他的时候,你必定在心里看我笑话了,你们已经到这地步却还瞒着我”。
别说傅良意,就连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前他们分明形同陌路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他现在的样子完全是伪装,无赖轻浮,可是郝韵来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是我们真的只是萍水相逢,毫无瓜葛”,她无力辩解。
傅良意消下去的火腾地窜上来,认定郝韵来又在骗她:“这还有假?方才他的举动,但凡明眼人都了解他的心思了,你却和我说什么毫无瓜葛,罢了罢了,这些暂且不论,你对他到底怎么想的?”
今日一直是秦随风在说动说西,她却一言不发,表现的十分冷淡,可是傅良意又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
“良意,恐怕是要叫你失望了,秦随风已经成亲了,我是什么心意不重要,但断然不会给人做小,女子的气节还是要有的“,郝韵来轻轻松松就说出了足以让傅良意惊掉下巴的现实。
果然秦随风让傅良意大失所望,再也没提过撮合他俩的话,只想怒骂一声:“是我瞎了眼,错把下流当风流,错把火坑当归宿,错把负心汉当良人!”
面对她的义愤填膺,顿时,郝韵来觉得有愧于秦随风,可也只能将错就错。
秦家灭门案
因着秦随风的缘故,郝韵来在天机策的人缘逐渐好了起来,有些爱玩闹的同僚遇到她也会调侃一两句,傅良意见着这种场面通常拉着冷脸,对秦随风的态度大转弯。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到处乱说一个清白姑娘,你还护着他,不然我就揭穿他,让他再无立锥之地”,傅良意气鼓鼓,郝韵来无奈,这些日子一直也没找个机会和秦随风问个清楚。
此刻放衙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说笑,赶巧明日休沐,春光明媚,讨论去哪里踏春变成了统一的话题。
听人突然唤她一声:“郝捕快!”
郝韵来回头,一少年正在招手唤她,此人名叫陈献,是文安侯的嫡出三公子,同是良家子弟,他同孟谈却是大大不同,活泼招摇的很,在京中很受欢迎。
但是郝韵来同他并无交情,再看他身边站着秦随风,定是他们想了法子调侃,陈献对着她满脸和煦道:“大家约好明日去云烟山踏青,郝捕快有没有兴趣?随风也去!”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引得众人哄笑。
郝韵来下不来台,傅良意忍无可忍:“不去!谁爱去谁去!怎么开得了口说这样的浪荡话?”
气氛一阵尴尬,傅良意的一贯形象都是冰冷寡言,突然火冒三丈,丝毫不客气,却是从没见过。
秦随风见郝韵来脸色不好,赶忙走上前,却被傅良意挡住。
郝韵来隔着傅良意对他说:“我有话和你说”。
“阿韵!”傅良意恨铁不成钢,但是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阿韵心中有情,不然也不会无所作为,说清楚也好。
广聚楼在京中算不得数一数二,但胜在环境清幽,菜肴别出心裁,一般的好友相聚选在此处倒也不失格调。
二楼的包间里,秦随风点了一大桌子菜,让郝韵来大开眼界,不禁怀疑这还是以前那个为了五十文前无赖到底的秦随风吗?
“你尝尝这个珍珠鸭掌,是这里的招牌菜,很不错”,他为她布菜,介绍这些无关紧要的菜品。
郝韵来直切正题:“秦随风,我爱慕你我从来没有掩饰,你拒绝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为什么?”
秦随风一愣,夹菜的手顿住。
她接着说:“一年前在小镇上说过的话你忘了吗?我扪心自问不曾纠缠你,可是南都巷,魏旭亭,天机策,每一次出尔反尔的人都是你!”
“往后不要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对你对我还有画如都好”,郝韵来说完站起来欲离去,却被他下一句话绊住了脚。
“一年前,离开青松寨的时候,我给画如写了休书,委托向庭交给她”,秦随风注视着她说出这个几近不可思议的事实。
郝韵来皱眉,一瞬间又涌上太多疑问。
“你坐下,我一件一件说给你听”,他没有一丝表情,见郝韵来无动于衷,又道,“我说完以后,你再决定是去是留”。
郝韵来看着他久久不说话,心里却纠结的势同水火。
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从他逗留瑶京到参加武举再至休妻,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另一个声音却说,醒醒吧郝韵来,他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世界上有难言之隐的人多了去了,莫非你都要探究一二,再说他故意散布传言,明明无情,态度却暧昧不清,明显不安好心,快点离开吧!
她甩掉心里的一团乱麻,很没骨气的坐下来:“你说吧”,神色冷漠,内心却怒骂自己不争气,被这个负心汉吃得死死的。
“十九年前汉北秦家灭门案听说过吗?”秦随风不讲反问。
郝韵来点头:“知道,恐怕当世没听过的人寥寥可数”,她语气一点不客气,倒是有点以前在蔡县蛮不讲理的样子。
秦随风笑一声:“我是秦家人”。
!!!???
这怎么可能?秦家上下二百三十六口人,无一幸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活下来的族人。
秦随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但我并不在秦家家谱上面,只有父亲和母亲知道我的身份。秦家传承数百年,必然会留出后路,我自出生起就被送出秦家到别处教养,所以关于我的一切在表面看来都与秦家无关,也是因此才逃过一劫”。
没想到他竟有这样曲折的身世,从小就被迫与家人分离这是何等的悲哀,对他的埋怨顿时少了大半,问道:“那你在菱县的父母兄弟都是假的?”她还记得让赵宵去打探秦随风得到的消息。
他笑一声:“没想到当时你还特意打听我的事情?”
面对他的调笑,郝韵来理直气壮:“知己知彼的道理你不明白吗?我当时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
“这个身世似家非假,秦铁匠家当时正好添丁,父亲买通稳婆来了一场偷梁换柱,但是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父亲母亲也会伪装身份来探望我,并且想方设法同秦铁匠有了生意往来,所以当时我偶尔出入秦家不会有人注意”。
一家人见面还要如此费尽心机,偷偷摸摸的进行,郝韵来经历过死别,可想而知生离的滋味不会太好受。
”青松寨又是怎么回事?”
秦随风答:“家族惨遭厄运后,我年纪尚小,力量微弱,不足以报仇雪恨。虽然本家无人幸存,但是秦家势力遍布,根基尚存,青松寨的老寨主是秦家的门生,并且它距离菱县最近,失去了秦家庇佑的铁铺日益衰败,再加之秦铁匠天性好赌,没过多久家破人亡,我便去了青松寨”。
原来是这样,小小的年纪就要背负血海深仇,独自谋划。
“幕后黑手早就被绳之以法,而你就一直生活在青松寨,为了报答老寨主的恩情娶了他的女儿,可是为什么要休妻?”郝韵来猜测着后续发展。
秦随风斟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喝下去,面色如常,但是郝韵来感觉她的话似乎戳中了他的痛处。
“秦家结怨不少,但是绝不至于赶尽杀绝,荆门是江湖上势力庞大的杀手组织,防守严密,势力强大,却被官兵一击即溃,为何?何况在进攻荆门之前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的罪名,最后荆门的一位分堂主投降认罪,由此铁证如山,荆门上下全部斩首,而翻遍乱葬岗偏偏少了这位分堂主,你觉得又是因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