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沅。”她突然打断他，“别问了行吗，吃完就走吧。”
闵雯抬起头，“以后别再来打听我的生活了，我过得挺好的。”
心平气和，慕沅听着她心平气和的语气，心却像攥不紧的沙子不断流失，她在道别了，她说她过得挺好的。
“那你问我……”他低哑着声音，“闵雯，你问问我，……过得好吗？”
闵雯手停了一瞬，“我看得到，你很好……”
“不好。”
他说：“我不好。”
“我也以为这不算什么，我也以为骗自己说没关系就真的能放下，可我的记忆好得很，它就是忘不掉。”
“你想得没错，我恨过你。我甚至很想用手术刀剖开你的心看看，在那里我到底算什么，或者，我有没有到过那里……还挺庆幸，你还记得我，没有把我当成某个路人甲。”
第十八章
“其实我最初见到你不是在那天，是安兮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在门口看到了你，到现在我都记得，我那时候特别狼狈，心跳特别快，工作以来第一次失误。”
“你看，明明我恨你，竟然表现得这么胆小。我应该冲上去质问，去讨回我这么多年耿耿于怀的公道，可是我害怕，我甚至不敢在你离开前出来。沈沉后来说，从来没见过我那么怂，他哪里知道，我是真的害怕。”
“闵雯，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那天其实很开心。”
他的声音微带轻松，语气像在自嘲，闵雯知道，这都是真的。
沉默，慕沅说完以后，谁也没说话。
很久以后，闵雯坐直了身体看着他，淡定地从旁边抽了一张纸擦手，“所以呢？”
闵雯：“你恨我，又忘不了我，所以呢？”
“我给过你选择权，到现在也真实有效。如果你想要精神损失费，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用其他方式解决，我也可以。”她突然笑起来，“当然，出了事不会让你负责的。”
她的笑太刺眼，慕沅暗沉的眼眸幽深，她是真的狠啊，把这样一道选择题送到他面前，还能往自己身上插刀子，顺便将他一并埋没。
“没有C选项？”
他话一出口，闵雯脸色迅速冷下来，“纠结和矛盾是你的事，我没有。”
“……”慕沅顿了一下，“好，那我就一个问题。”
闵雯：“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
慕沅：“你是真的喜欢过我吗？”
“……”
“是。”她回答道。
他笑，“那就好。”
问题结束。
好像……也标志着他这些年的耿耿于怀也结束了。
闵雯：“你恨我，就是觉得我在耍你是吗？”
他没说话，没否认。也难怪，那时候的她，怎么都不像正经样子，所有同学都说，她只是玩玩而已，也盛传她交过很多男朋友，见一个喜欢一个，喜新厌旧，从不认真。
所以，慕沅也是这样以为的？
“没有，我没有耍你，也没有交过很多男朋友，我不确定那时候我是不是认真，但没有耍你。”
……
餐桌上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多说话。
突然，门被人砸开，巨大的响声传来。
“哟，在呢。”
来的有四五个人，壮年男子，为首的络腮胡一脸戏谑，“那好，省得老子砸了店还得跟你说一声儿。”
说着，他身后的几个人就作势要砸店，闵雯吼道：“住手！”
她走了过去，慕沅也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这些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你汇过去了，你还来做什么？”
络腮胡哈哈大笑起来，“别跟老子提钱！当初说好的一个月五万，你他妈当老子不识数啊，还是你的钱有魔法呢能多出两倍？！”
钱……五万……
闵雯欠他们钱了？
慕沅低声问她：“怎么回事？”
闵雯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那络腮胡说：“抱歉，这个月没给完的我下个月会补齐，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行了行了，别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让你拿店抵押你不乐意，让你还钱还不上，老子耐心可不多，这几年都他妈用你身上了，还跟老子玩这套？！真他妈当我活菩萨？！”
“今儿你还可以选，要么把店抵押给我，要么，你就别想继续开！”
几个人气势汹汹，那络腮胡冷眼看着她，像要把她戳出几个血窟窿，闵雯意识到，今天，怕是躲不过了。
“我……”
刚说了一个字，慕沅突然把她护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他手护住她，“还欠了你多少？”
络腮胡脸色不好看，他今天就是来拿店的，要不要钱都无所谓了，怎么突然冒出来个臭小子？！
“两百万！”
“两百万？”闵雯怒视他，“我已经还了你很多了，怎么会还有两百万？”
“利滚利，不懂啊？”
“你……”
见她没话说，络腮胡大汉嚣张起来，“怎么样，把店给我吧，你留着也没啥意思，是吧？”
闵雯斩钉截铁：“不可能！”
闻言，他满脸怒气，“不给，好，那就砸！”
几个人齐齐动手，店里立即响起乒乒砰砰的声音，桌椅都被掀翻，闵雯上前去阻止，慕沅没拉住她，被其中一人用凳腿砸在手臂上，顿时红肿起来。
“给我砸！都砸了！”络腮胡还在指挥着。
慕沅扶着闵雯，她的手臂已经肿了，还要往上冲去阻止他们。
“住手！都住手！”
慕沅突然怒吼道，“她欠的钱我还给你！两百万是吧，好，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内我给你，这是我的名片，我在新乔医院工作，你可以去找我。”
“不要，你疯了！”闵雯抬了抬手，被他护在身后，她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给我拿回来！”
慕沅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络腮胡大汉看了看他的名片，看着店里砸得也七七八八了，拿来也是麻烦，还不如两百万呢。
“行，就信你，到时候拿不出来，别怪老子拆了你的医院！！”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着那一群喽啰说，“走！”
一群人走后，店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慕沅扶起闵雯坐下来，拉着她的手臂，皱眉，“怎么样，疼吗？”
闵雯哪有心思跟他说这个，“他们这是敲诈，你是不是傻呀，本来就跟你没关系……你有病啊是不是？！”
慕沅愣住，这是熟悉的感觉。
他笑道：“那怎么办，我话都说出去了，要不……我去月球待几天？”
“……”
“跟你说正经的！”闵雯说：“两百万，一个星期上哪儿去找两百万，我把店卖了也凑不够！”
慕沅：“那怎么办，我不会真的要失业了吧？”
闵雯无语的白他一眼，“活该，谁让你出风头？！”
慕沅突然目光深邃起来，“这不算。”
“这还不算，你是不是真想失业？”
他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闵雯才发现他的手这么大，能包住她一整个手。
慕沅：“为别人这叫出风头，但为你，这叫护短。”
……
第十九章
闵雯最后被强行带到了新乔医院，给她检查的是那个经常和慕沅在一起的女医生，她声音很轻柔，也很可爱。
“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也好险，就差一点。”女医生小心翼翼地放下她的手，又跟慕沅说：“学长，这伤你可以上药啊，干嘛要我来。”
闵雯听到“学长”这两个字，下意识看了慕沅一眼。
他叹息一声，“我怕把她弄疼了。”顿了一下又说，“你小心点，轻点。”
女医生无语，“我弄，她也会疼的……”
“没事，疼可以咬我。”他伸出一只手给闵雯，手背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牙印，她立刻想起来，那是她那次手脱臼，医生给她接上的时候，她咬的。
“干嘛，嫌脏啊，我去洗洗……”
“不用。”闵雯皱了下眉，“我又不是狗。”
慕沅愣住，轻笑，“哦，现在不是了？”
闵雯：“……”
女医生视线转来转去，最后落在闵雯的脸上，“有点疼，你忍一下哈，我会尽量轻一点。”
闵雯：“没事，你动手吧。”
慕沅：“轻点，弄疼了我扣你的分。”
女医生委屈巴巴：“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