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36)

作者: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可是预想中的讥讽和怨恨并没有降临。姑娘在他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将裙子抻平整,然后将两只小手交握在一起,庄重地放在膝头。

“从前恋爱过么?基尔伯特?”她轻轻地问。

他愣住了,何曾料想会和娜塔莎有这样一场谈话。

“有过,可她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长叹一声,“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算。”

“什么都不算?”俄罗斯姑娘垂下了眼帘,忽然又抬起头来,专注地凝视着他,“我也这么想,那毕竟是年少时的事情了……”

基尔伯特真想告诉娜塔莎:即使是今天她也还很年轻,无论是对于宇宙、苦难还是幸福而言,十九岁——都太少太少了。他默默无言地望着她那与年龄不相称的、隐没在蓝头巾下的发髻,还有那苍白而清瘦的面庞,仿佛是用大理石刻就。肃穆的前额上一道深深的皱纹,真像是雕刻家无心的一刀留下的过失。在那双亚麻花一样的眼睛里,已经泛着深沉而悠远的幽蓝。基尔伯特想起凯绥·珂勒惠支的版画上那些疲惫的妇女,她们的眼睛仿佛蕴藏着人间一切苦痛和疑问。

可是刹那间,宛若漫漫长夜中掠过一道闪电似的,在她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近乎淘气和狡黠的光芒——原来她果真只有十九岁:“那你怎么看待年少时的爱情?”

“就像年少时第一个梦想,远远地留在本大爷身后了,却决不会嘲笑它的幼稚。”他审慎地回答,“那么幼稚,那么美,不忍心把它带到现在的生活中来。”

“现在的生活……”

“婚姻是奇妙的东西。它赋予你主宰生活的力量和决心。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并立誓与之长相厮守,没结过婚的人多半觉得这非常浪漫。可是人世间再也没有比结婚更严肃的事情了。”

“真好。”这是娜塔莎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我们下一次可以讨论别的问题……”

“比如说?”他故作高傲地抬了抬眉毛。

“比如说,数学和哲学,谁才是科学之王。”

娜塔丽娅·阿尔洛夫斯卡娅和基尔伯特·贝什米特,这两人永远忠实地捍卫各自学科的荣誉。听完娜塔莎的一节课,彼得会发自内心地认为史上头号伟人莫过于欧几里德;然而到基尔伯特那里坐了片刻后,他又想把这桂冠转赠给苏格拉底。

长大成人的奥义之一,在于确立自己的生活态度和评价标准。彼得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是为自己墙头草似的心态恼火。所幸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从不在天文课上吹嘘哥白尼,否则彼得多半要精神分裂。男孩子感觉得到:天文老师寄予本职工作的挚爱,决不输于哲学老师和数学老师。

“不出二十年,人类就会飞上太空。”说这句话时,弗朗西斯的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天文和航天是亲爱的的兄弟。你在听吗?小鬼?”

“我在研究粗眉毛的柯克兰星座,瞧他快要沉到银河里去了。”彼得漫不经心地回答,“人类真可笑,连地上的纷争都解决不了,却还想着往天上闯。”

“人类到海里去,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这几乎和人类打仗的历史一样长。照你的逻辑,几千年间的无数海员和探险家,他们的全部生命不都变得可笑而徒劳了吗?你大概不愿意这样形容自己的祖先吧。”

还没等彼得回答,副旅长就轻快地站起身来,顺手往他的肩膀上一推:

“海员是具有坚强性格的人,历史是用他们的名字串起来的,就像船帆是用粗砺的麻绳串起来的一样。现在有任务要给你了,坚强的小鬼!到热那亚找你哥哥去吧。”

第41章

到热那亚去。这不仅意味着与兄长的久别重逢,更意味着“地下交通员”——这个足够男孩子们嫉妒一辈子的名头,重新回到了彼得身上。他绷紧了面庞,竭力把年少的骄傲压回肚子里去。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买他的帐。就像丽莎,此刻她正像个姐姐一样帮他收拾行装,一会儿帮他整整上衣,一会儿又把鸭舌帽斜扣在他的后脑勺上——“这样比压在前额上好看,我亲爱的。”她笑嘻嘻地说,“你要去热那亚了,小兄弟,大概会错过一件大事儿的。”

“什么事,尊敬的女士?”他拿腔作调地问。

“现在还是个秘密!”她像未婚的少女那样嘟起了嘴,“连我自个儿都不确定呢。”

在她的言语间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已婚妇女大概就是这样嘲笑半大小子的。彼得颇为不快地想:可真了不起啊,她才不过比他大六岁而已。

“十五岁足够干一番大事业了,去吧。”罗维诺·瓦尔加斯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只是别迷路走到罗马去!你大概听过这么一句话吧:所有的道路,无论多少分岔,最终都通向罗马……”

直到彼得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罗维诺才吹了声口哨:“而从罗马,感谢上帝,总有一条路通向我的家。”

“说到罗马,”这时,罗维诺听见安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过?”

“去过。我的小堂妹爱丽丝住在那里。真有些想念她了,可爱的姑娘!又温柔又恬静。”

“从前在马德里念中学的时候,我有个顶好的地理老师,简直要把罗马吹上天了……他说,罗马穷其一生也游玩不尽,是真的吗?小家伙?”

“罗马总归是都城,而且要强过你们的马德里。你可别和我争,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罗维诺这样说,纯粹是出于自负的习惯。可是话音一落,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提到马德里?那今生今世不知能否再见的马德里,墙壁是白白的,樱桃树是密密的,有一位西班牙妇女玛丽娅·卡里埃多住在那里,有许多西班牙妇女住在那里。

“——可是不管怎么说,马德里真美。”罗维诺再一次急匆匆地补充道,“墙真白,樱桃树真茂密,妇女们心眼儿真好,弟兄们真忠实……”

在地中海的另一侧,西班牙的橄榄树林像白金一样耀眼,西班牙的柠檬树林像睫毛一样幽静。国际纵队的战士们曾誓死保卫过的雅拉玛山谷,已经开遍了鲜血滋养出的野花。尽管已经是第七个年头了,可是泥土里的鲜血……好像用不尽似的。

丽莎有了个秘密。游击队员们不知道,丽莎的丈夫不知道,也许,连她自己都还搞不太明白。如今,无论黑夜也好,白昼也好,她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就好像两颗永恒不灭的星星,燃烧在那幽长的睫毛下面。

丽莎越来越经常地唱歌了,她在宿营时唱,在征途中也唱。有些歌洋溢着陌生又奇妙的吉卜赛情调;有些歌则早已被人们所熟知。她多多少少有些走调,可是她歌唱时自有那样一种神情,让人觉得这歌本就该照她那样唱。

她一边唱,一边微微侧着头,仿佛是在倾听歌声之外的什么声音。她的丈夫和她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拉着她那健美的手臂。他不说话,大概也是在倾听着什么。

……那是一个格外清澈,格外碧蓝的夜晚,人们宿营在峻峭的岸上,波光粼粼的河水庄严地涌向远方。亚平宁睁着青玉一般的眼睛,仰望着那在她头顶缓缓旋转的北斗七星。

丽莎坐到基尔身边,火热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一瞬间她那星星般的眸子几乎刺得他两眼发疼,她的面颊满怀柔情地摩挲着他的脸庞。

“我们要有儿子了!”妻子贴在丈夫的耳畔说,“我们要有儿子了……一定是个儿子!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一瞬间,漫山遍野的鲜花都在他眼前飞旋起来,围绕着他和她——丈夫和妻子……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

“我可希望是个女儿!她长得像你也好,像我也好……”

他一下子把她搂到自己的怀里来,而她用小拳头抵住了他的胸口,又是埋怨,又是得意地笑了:

“轻一点儿!轻一点……瞧你挤着我们俩了……”

基尔伯特和伊丽莎白要有孩子了。仿佛一只伶俐的小鸟飞遍了山野,整个游击队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想要你的小娃娃长得漂亮,那就多看看漂亮的东西。”负责炊事的约兰达大娘以富于经验的口气说,“多看一看干净的水吧,小丽莎,我想办法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可我觉得星星比清水更美,应该多抬头看看星空。听哥哥的话,没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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