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鲜花的山岗(25)

作者:远方的小白桦/白桦与红霞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美好而狂暴的大海和星辰!

他闭上了眼睛,摊开了四肢,和身下的小船一起任凭大海和星辰摆布。他感觉到它们不容违抗地搂抱着他、亲吻着他、抚爱着他、裹挟着他。他感觉到星光和水珠一起糊上了合拢的睫毛。星空与海洋相互问候了亿万年悠久的岁月,才能够等到人类的诞生;在这短暂的、对于人类自身而言却是艰苦而漫长的文明史中,有过多少个少年在意识到热血涌流的一刹那,将自己的全部力量献给你们啊……

亚瑟一向是乐于和勇于生活的。然而,假如那一夜的大海和星辰果真向他索要青春生命,他也会毫不犹疑地交付给它们。但大海和星辰终究爱他。当他筋疲力尽的时候,浪花轻轻地抚着他的金发,把小船送回了海岸。亚瑟以罕见的柔顺躺在沙滩上,群星犹如无数温柔明亮的眼睛般俯视着他。他清晰地感觉到热血奔涌在自己年轻的躯体里。在遥远的十六岁的秋夜,亚瑟·柯克兰所体会到的一切,人们常说一生中只能有一次——然而,谁能够担保,那样的时刻不会在十年后的生活道路上重现呢?

第29章

“现在,随你怎么发脾气都好!不管怎么样,你是不可能再忘记我了!”

……黑暗中弗朗西斯看不清亚瑟的脸,但他确实感知到了身边那结实匀称的躯体。他想象着亚瑟象牙色的胸膛、脖颈和面容,嘴唇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密密的浓眉和刺人的睫毛。

“我从1938年春天就爱着你了,我的鲁滨逊!我的勇敢的冒险家!”他热烈地低声诉说着,“那时你说,天文学家不应该有亲爱的人,水手也是一样……”

“你从1938年春天就和我顶嘴了,自以为是的骑士罗兰!”亚瑟说话时的热气一直扑到他脸上来,“那时你说,你的学识还不够天文学家,而我又哪里算得上水手,呸。”

“真好,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了。”弗朗西斯像初恋的少年一样感动起来,“就像那时,你下了比利牛斯山,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除非比利牛斯移到默西河畔,除非所有的星星都沉进大海。”

弗朗西斯很想告诉亚瑟:一个人深夜站在海边的时候,目之所及,大海简直能涌上高高的夜空;群星也简直能泛着冰凉的浪花奔到脚下。但他思忖了片刻,没有说话。

契亚拉在天快亮的时候回来,那时他们俩已经起床收拾停当了。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姑娘递给副旅长一套别人的衣服,“换这一身,再把头发剪一剪,把胡子剃一剃。门外有我们自己的人。”

……弗朗西斯的左手将鸭舌帽低低地压在剪短了的金发上,右手则挺不自在地抚着光洁的下巴。他等着亚瑟说上哪怕一句告别的话。然而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亚瑟不过是随随便便地挥了挥手,眼睛坦率而又严厉。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还是我,他还是他。”弗朗西斯暗暗地想,“能够当一个这样的人,能够爱一个这样的人,我真骄傲。”

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了,整个动荡不安的世界在他面前踏上了日常的路程。

……不愧是杰出的地下工作者安杰丽卡——契亚拉!所有的任务都能处理得麻利又妥当。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密探和宪兵的眼皮底下,把第一突击旅副旅长安然无恙地带到可靠的接头地点。那里会有人按照极巧妙的计划送他出城。

这一天是休息日。当契亚拉回到家的时候,鲁滨逊正盘腿坐在书房的地毯上,微躬着腰。他的右臂肘支在膝盖上,高高的额头依着摊开的右手。他的神情是庄重的、沉思的。

“回来了,小妹妹?”他抬起头来,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柔而惆怅的笑意。

“最初你唤我安杰丽卡。后来你知道我的真名,结果在家里你就唤我契亚拉。这是违反地下工作原则的——不能随便唤别人的真名,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现在,你又唤我小妹妹了,小妹妹……你有妹妹吗?”

“有个弟弟,简直就是另一个我。可是我希望有个妹妹,这是为了妈妈……妈妈嫁到我们家来,有那么一个丈夫和那么两个儿子,她太痛苦了。”

他们俩就像流落异乡的亲兄妹似的,并肩依偎着坐了很久。

热那亚的地下工作者们是忠实的,他们一直把副旅长送到城外很远的地方。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他自己走了。弗朗西斯真诚地祈求亚平宁:但愿支队按照预定的路线顺利转移。

他顾不上休息,知道自己必须比弟兄们走得更快。当第一座山岗向他俯首的时候,他想起了大学毕业后初到比利牛斯山的那些时光。第一个周末,他就背起了行囊,向周边的山岗一一致以问候。回到天文台后,年长的同事们告诉他:他们年轻时也是这样。结实、固执、富于热情幻想的法兰西天文工作者们!

第二天早晨,他终于在格罗塞吉村附近赶上了队伍。站岗的基尔伯特头一个迎见了他。

“啊,竟然还活着!瞧你把头发和胡子剃成什么样了,简直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事办成了?”

“一枪毙命。咱们那点破事,都跟着他一起下地狱去啦。”

“这可好,省下多少麻烦。将来等我写《意大利北部游击战争纪事》的时候,一定要记上一笔……”

彼得·柯克兰在一旁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最初的如释重负很快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羞愧和钦佩。何止一笔,这样的人值得许多篇章。相比之下,彼得,亲爱的,迄今为止你所做过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轰炸仅仅过去了两天,彼得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无论是在路上还是在营地,他似乎总能看见兄长的影子在周围飘来飘去,模模糊糊的,像隔了层毛玻璃。每一次,影子都要伸出手来,揪住他的耳朵。这决不是因为他无意间出卖了自己的哥哥,而是因为他在掉眼泪。

“没出息!不知羞!”他记得亚瑟恶狠狠的斥责声,“再哭,我就亲手把你淹死在默西河里!”

勇敢的人要能坦然面对种种最坏的设想。如果亚瑟就此牺牲了,他注定要悔恨终生。然而有谁能够保证:在他以后的生活道路上,不会犯下比这更大的错误,不会承受比这更大的精神负担?

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彼得听见了密探被及时处决的消息。他没有高兴太久,而是觉得刚强和庄严起来了。

“下回有战斗的时候,带我一起吧!”他径直走到副旅长面前,以成年男子般的低音说,“我就快十五岁了,我请求您——不!我要求您。”

这天傍晚,人们在格罗塞吉村外燃起了篝火。明天还要继续赶路,第一突击旅决定转移到更远的山里去过冬。

安东尼奥和罗维诺并肩坐着,小声地谈话;丽莎在做针线活;基尔伯特的手里捧着本海涅的诗集;娜塔莎在一本书上勾勾画画,也许就是两天前基尔从废墟里挖出来送给她的数学著作。忽然,她向着弗朗西斯抬起了头:

“你在用俄语背诗,茨维塔耶娃……你懂俄语吗?”

“确切说来,只有这一首。”他笑了,“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在一本俄国诗选的译本里读到的。我太喜欢这首诗了,就特意请教了一位老师,学着用原文来背诵它……娜塔莎,你喜欢茨维塔耶娃吗?”

“妈妈有一本她的诗集,还是在革命前出版的呢,那时妈妈还是个女中学生……”姑娘垂下了睫毛,“请你再念一遍吧!我请求你。”

弗朗西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他的卷发剪短了,他的胡渣剃掉了。然而他那双矢车菊般碧蓝的眼睛,依旧蕴藏着某种诗人般的气质。

“吉普赛人是那样地喜欢分离!

刚一见面——就急如星火般离去。

我把额头依在手掌上,

凝视着黑夜,在思虑。

任谁翻遍了我们的书信,

也揣摩不透我们的心意。

我们是那样背信弃义,就是说——

对自己都那样地忠贞不渝。”

第30章

将来有一天,第一突击旅活下来的老战士们,会坐在安乐椅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在他们那习惯了温暖房间的衰老身躯里,将永远留存着1943年的冰霜。这一点冰霜就像人的脊梁骨那样坚硬,永不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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